第二十五节 九大营35(2 / 2)

石林虎听着这一句,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拄着马刀,背对着战场,无声地哭了起来。夕阳在不久之后就落下了山坡,夜晚的津海张灯结彩,百姓喝着酒看着入城的五军营以及火神营,新式的制服,新式的枪械和大炮鼓足了众人的底气。今日,朝廷就在宁海胜了一役,石云水的“北伐军”终究是一支孤军。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津海的百姓好似预见到了日后的胜利,今夜戏台上最火的,便是“荡寇杀贼”的戏码!

淳王爷一身亲王补服,石青色的补服上绣着四团五爪金龙。他今日在津海南门旁的将军营帐设宴,为远道而来的五军营和火神营接风洗尘。除张臣奉命镇守宁海镇外,各塞北诸王,城中云都尉以上军官都要出席。薛照则被特批,允许他跟随郑大人一起参加夜宴。

薛照早就听闻过京城九大营的名声,却始终不得相见。今夜,他有些兴奋的站在郑大人身后,探着脑袋,看着正往将军营帐走来的五军营和火神营各位军官,将今日白天在城下受到的惊吓一扫而空!

郑大人吊着一条胳膊,觉察到薛照兴奋的神情,小声跟他说,让他老实点。今日城下阻击战,郑大人受了点轻伤,端枪的左手被敌人子弹钻了一个小孔,现在正用绷带吊在胸前!

薛照听到郑大人这么说,也收敛了一下兴奋的神情。郑大人看了他的样子,心想一会儿刘启明就要跟他相见,不由得想要事先给他灌输一点关于京师九大营的知识,免得他被鄙视,便开口道:“你知道京师九大营是哪九大营吗?”

“听官衙里人讲过,说是分擅扑营、虎枪营、哨探营、虎豹营、骠骑营、五军营、火神营、军工营、军备营这九营。”

“那每个营的兵种、职责你清楚吗?”

薛照摇摇头,郑大人见状继续说道,“像这五军营吧,便属步军,分前后左右中五军,又分先登、陷阵、夺旗、斩将四阵,是圣上抽调各省的精锐步兵组成的,装备清一色的新式步枪,是我朝精锐中的精锐!火神营,则是我朝第一个全炮兵军团,装备骑兵炮、步兵炮、臼炮等等各式火炮,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擅扑营和虎枪营则是护卫圣上的亲军,由九大营中各营的精锐担当,这擅扑营……”

郑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他抬头讪笑得看向面带恼怒的青格尔泰,不愿得罪这位风头正盛的“诸王之王”,果断地闭上了嘴。站在青格尔泰身后的塔马察认出了郑大人是今日白天津海城下阻击“北伐军”的步兵首领,决定报以好意,对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还没等郑大人回应,五军营和火神营的众位军官就走到淳亲王面前,他们身着甲胄,对着淳亲王半跪下,口中高呼着“千岁”!

淳亲王示意众人平身,并让身后的婢女给众位将官倒酒。等到众人酒杯都满了后,淳亲王举起自己手中的金杯,“孤闻人言: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可‘拜神教’不懂此理。凶徒上犯天颜,下祸黎民,如今又遣孤军深入,图谋京师,妄图以战养战,安能不败?今日孤已率军于宁海,大败敌军,破西王不败之神话!现今双峰镇敌军士气低落,援兵不至,兵甲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而我军兵强马壮,气吞万里如虎,从此攻守异形耳!”

“淳亲王千岁,此战必胜!”众人举杯高呼,一饮而尽。

酒喝干后,远道而来的众位军官中走出一位青年尉官。薛照这两日跟随郑大人,也见过了许多军官,从他的胸前甲胄的补服上认出了他是三等骑都尉兼恩都尉。恩都尉是邘朝外姓功爵中最低的一类,却是不可封赏的。普通人若是获封爵位,都是从云都尉开始做起,沿着云都尉、骑都尉、车都尉、男爵、子爵,一路最高可升到公爵!可爵位不是世袭罔替的,后人往往每承袭一次,便降一等,一直降到恩都尉便不再降爵。而祖上拿过功爵的,后人升迁后会在新功爵后兼恩都尉一称,以示优渥!

“这位军官年纪轻轻就升为三等骑都尉,看来祖上的余荫还在啊”薛照默默在心里感慨道。淳亲王却向前握住了他的手,喊出他的名字,“启明啊,这一路可好!”

“回王爷,承蒙王爷洪福,一路坦荡!”刘启明低头作答。淳亲王这时牵起他的手掌,将他引到众人身旁,竟向他一一介绍起来。

“这是塞北的诸王们,打头的自然是我们尊敬的诸王之长,青格尔泰王爷!”这话淳亲王是用塞北语说得,青格尔泰抚摸着胡须,静静看着这位年轻人出糗。没想到这位年轻人能听懂塞北话,他也用塞北话回答道:“诸王之长的名声如太阳底下的草场一般,一路绵延至远方。”

青格尔泰面露一丝不悦,可当着淳亲王的面也不敢发作,回答道:“小鹰终究还是要离开巢穴,自己捕猎。”他心中对这个被淳亲王厚待的青年人有些不满,觉得他抢了自己和塔马察的风头,决定出言讥讽一下。不过,他的侄子比他聪慧许多。等到淳亲王向刘启明介绍自己时,塔马察从腰间摸出一块镔铁狼牙,送给了刘启明。刘启明也笑着接受!

“这位,不用我多说了吧!”淳王爷笑着走过塔马察,将刘启明领到金敏文面前。金敏文今日阵前受了炮击,但所幸只被气浪掀翻,伤了几根肋骨,别无大碍。

“还未到津海北门,便听到镇国公率军驰援宁海,大败敌军的战绩。”刘启明笑着对金敏文鞠了一躬,金敏文将他扶起,半晌后才开口道:“好久不见!”

“还有一个好久不见的!”没等金敏文说完,郑大人开口说道。

刘启明看了郑大人一眼,瞅着他那吊着绷带的左臂和右手中的酒杯,“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喝酒?”

“你来我高兴!”郑大人笑着回答,接着侧了一步,将薛照的身影露出来。刘启明对着薛照,上下打量了一眼,开口问道:“薛照?”

薛照还在嘀咕淳亲王刚刚喊得“启明”是不是先前在帐中他和郑大人说的那个人,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喊了一声“到”!

众人闻言,大笑。刘启明挑着眉,嘴角毫不掩饰地挂着一抹讥笑,“就他?”

“嗯,就是他!”淳亲王摆手,众人止住了笑意,“今日白天,他还和之问在城下成功阻击西王的亲卫骑兵!”

听到淳亲王这么说,刘启明收起那一抹讥笑,但还是有些嫌弃的轻声说道:“但愿李大哥没看错人!”

“李大哥?李大哥是谁?”刘启明话语虽轻,但还是传入薛照耳朵中。他本想开口询问郑大人,淳亲王这时问起话来,他就只能憋回喉中,脑中却一直思考着这个“李大哥”到底是谁。

“难道是李晓?”薛照在心里惊呼,待他重新看向刘启明时,却发现他已经被淳王爷拉入将军营帐中。众位远道而来的军官和原本津海城中的守将从他身旁匆匆走过,跟在淳亲王身后,走入将军营帐中。唯有他,还待在原地,像远洋里一艘失去动力漂浮在极地海面上的轮船,静静看着冰山从远方漂到自己身旁,隐藏在海面下的大块浮冰撞碎轮船的水密舱。海水呼啸着涌入自己体内,这触手可及的寒冷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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