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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最关心辛阮先生,他病的这么严重,我们要是不告诉太太,后面被她自己知道了怕是要责怪我们。”

辛阮的感觉很是奇妙。

他像是在海里沉浮,起起落落,找不到支点,一会感觉又像是在火炉里炙烤,熊熊的火焰烧的他胸口疼,他被困在炉子里,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却找不到平息热火的方式。

与此同时,还有声音在他耳边吵。

那声音很熟悉,沉沉的,带着点冷漠与不耐。

“起来吧,别装了。”

是在说他吗?

装什么,生病吗?

没有在装,他好像真的病了……

一连几个疑问在脑海中炸开,辛阮很着急,他挣扎着迫切地想询问说话的人是什么意思,但却睁不开眼睛,张不了嘴。

他像是被人施了咒,只能木讷地在床上躺着,听着身旁人对自己无端的诽议。

不知道过了多久,辛阮才艰难地撑开沉沉的眼皮。

黎燃就站在床边,背对着他。

他一身深色西装,领带未解,发丝还有几分凌乱,看得出是匆忙赶回来的额样子。

他是匆忙赶回来的。

因为自己发烧。

念头闪过,辛阮之前的压抑沉闷与不快疏散了几分,心变得轻快起来。

听到身后窸窣的响动,黎燃转过身。

低头,黑色的眸子沉沉地打量着床上的辛阮。

灰色的床品和深蓝色的居家服衬得他肌肤愈发的白,因为生病的缘故,脸上少了几分血色,眼中蕴了一些雾气,使少年的病娇脆弱感一览无遗。

这个时候,黎燃本该心疼。

可事实上,他心中只有不喜与厌烦。

开了大半夜的会,早上一散会便接到母亲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质疑,“你是怎么照顾辛阮的,他身体不好你不知道?”

他身体不好?

一夜不回家,去KTV喝酒泡吧这叫身体不好?

黎燃强压下回怼母亲的冲动,再三保证立刻回家后,才稍微平息了母亲的怒火……

“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黎燃面色冷峻,眼中结着冰渣,唇角紧抿的弧度更是透露出不悦,“不必拐弯抹角,事事都跟长辈告状,让他们来敲打我。”

然而辛阮看向黎燃却是顿住了,他褐色的瞳孔微怔,带着无措与茫然。

他没有听到黎燃的声音。

分明看到了黎燃动着的嘴唇,但耳朵里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之前常出现的耳鸣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听不见了吗……

而黎燃对上他浑圆茫然的双眼,瞬间神色变得更冷,黑色的眸子像是浸过刺骨的海水,淡漠冰冷。

又开始装,有意思吗?

在他面前总是这幅无辜可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头就在母亲面前搬弄是非卖惨叫苦,搅得母亲对他不满。

之前没听说这人有什么演技,现如今看来,卖惨装无辜的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

但黎燃就是黎燃。

即便内心再讨厌,依旧可以波澜不惊地给辛阮倒一杯水,按照医生的嘱咐喝过药后,问他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黎燃的一杯水逐渐抚平了辛阮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听力也逐渐恢复。

恢复听力的一瞬间,便听到黎燃对自己的关心,辛阮褐色的瞳孔一亮,点缀了无数星光。

这在黎燃眼中,却又成了计谋得逞的皎洁与得意。

异于常人的良好修养还是让他压下了对辛阮的不耐与厌恶。

“昨天是你的生日?”

辛阮嗓子沙哑,艰难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说。”

辛阮搭在水杯杯壁的食指无意识弹了一下。

怎么说?

在蓝色烟花下,他与叶清安相视一笑,欢迎他回来的时候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还是浪漫烛光下,他们独享二人时光的时候自己去横插一脚,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横插一脚。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人……

沉默片刻,辛阮拖着沙哑的嗓子开了口,“忘记了。”

顿了一下,辛阮又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黎燃闻言神色更冷,“有人想让我知道。”

长寿面和蜡烛的残躯就摆在餐厅的桌上,黎母一进门便看到了。

家里晚餐安排通常是什么样的,黎母不是不知道,一问便知道是辛阮特意要的。

稍微一动脑子,便也反应过来昨天是辛阮的生日,一边懊悔自己昨天事忙,一边向询问黎燃的情况。

得知黎燃连家都没回,辛阮一个人凄凄惨惨在餐桌前坐到十二点后,黎母更是愧疚,立马打电话给黎燃,让他赶忙回家。

黎燃回到家后,第一眼也是看到了餐桌上的残羹剩饭。

他皱了皱眉,问姜管家为什么不收拾了。

姜管家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说出是辛阮特意吩咐不让收拾的。

特意吩咐,这么刻意而为之,还要问他怎么知道。

呵,辛阮,你是要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吗?

俩人心思各异,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最终,黎燃出声打破。

“既然没有难受的地方,起来收拾收拾吧。”

辛阮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出去吃个饭,我定了餐厅。”

直到被司机接到酒店,辛阮依旧是一脸的迷茫。

但他没多问,一路跟着黎燃,直到一推门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爷爷辛陶?”

“你们可算来了!”

被宾利光明正大接出来,而且有班主任和校长相送的辛陶很是兴奋。

“黎燃哥说昨天工作忙,没顾上给你过生日,所以今天在这儿给你补一个。”

辛陶呲着个大牙,笑得没心没肺,“这么快就再次祝你生日快乐,我可真是高兴啊哥,嘿嘿。”

辛阮斜睨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高兴的是给我过生日吗,你高兴的是出来玩不学习。”

说完,辛阮开始询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辛陶见状也收了嘻嘻哈哈的嘴脸,认真回答。

一旁的黎燃见状,眉梢微挑,漆黑的眸子中透露出一丝的惊讶……

菜纷纷上桌,习惯了照顾一家老小的辛阮忙碌了起来。

他一边细致地拣出鱼肉里的小刺夹给爷爷,一边小声警告辛陶再拿着筷子挑挑拣拣就滚出去。

滚出去几个字铿锵有力,听的旁边的黎燃眉心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在辛阮口中听到脏话,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辛阮,认真严肃,鲜明生动。

他印象中的辛阮向来都是无辜可怜,柔弱示人。

相较于此,他好像更能接受这样的辛阮,简单直接,对他也这样直接一点,少那些弯弯绕绕的不好吗。

“你也吃点。”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黎燃鬼使神差地给辛阮夹了菜。

辛阮受宠若惊,“谢谢。”

一声谢谢,又是黎燃熟悉的娇弱腔调,他心中的莫名涌现的柔软瞬间烟消云散。

又坐了片刻,身上手机轻震,黎燃低头看了一眼后起身。

“还有工作要忙,抱歉没办法陪你们用饭了。”

其他人自然理解。

辛阮心中虽稍有失落,但依然笑着送他离开。

“哥,那是不是黎燃哥的打火机?”

辛阮看去,黎燃坐过的位置上落了一个黑漆描金的煤油打火机。

是他送给黎燃的礼物,也是他一直负责加煤油。

当初在店里,第一眼看到这款火机,他就觉得很适合黎燃。

简约轻奢,像他的人一样。

即便黎燃不怎么吸烟,但应酬需要,所以他也一直带在身上。

“我去给他拿过去。”

辛阮出门,问过服务员,确定黎燃是去酒店六楼了,便去等电梯。

电梯数字一个接一个地蹦出,犹如辛阮的心跳,扑通扑通。

“黎总这么快就过来了?”

叶清安偏头看向黎燃,眉稍轻挑。

黎燃轻嗯一声作为回应,随即见他周围没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李总呢?”

李盛,圈内著名的金牌经纪人,也是叶清安的经纪人。

“去卫生间了,等他会儿。”

叶清安解释后,笑着问他,“饭吃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没什么事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你再把辛阮家人接上,他绝对感动死。”

“感动不感动的吧。”提起辛阮,黎燃神色淡漠了几分。

“黎总给人准备的什么礼物?”

“没有礼物。”黎燃神色依旧冷淡,“对他,没这个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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