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 2)

辛阮笑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然后双手捧着杯子抿了口温水。

口腔中的酒气顿时被冲淡了许多,他精致的眉眼于是也舒展开来。

纪星辰嘴角笑容弧度清浅,双手合十倚靠在椅背上,看着辛阮小仓鼠一样的可爱模样,内心微微悸动。

过了一会儿,他俯身抽了几张纸巾,然后伸手帮辛阮擦了擦头发上的潮湿,“外面不是不下了吗,怎么头发还湿成这样?”

辛阮看了眼严丝合缝的窗帘,根本看不出窗外的场景,于是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外面不下了?”

纪星辰眉梢轻挑拿起桌上的酒杯,笑得得意,“因为我会掐指一算。”

辛阮也轻笑一声,“那你能算到我刚才遇到谁了吗?”

纪星辰的笑容微微顿在嘴角。

桌上的人见他两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于是又开始嚷嚷着起哄,“还得是纪老师,咱们一群人就知道罚酒,你看看人家纪老师多温柔多体贴,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送纸递水的。”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人纪老师能有对象啊!”

一群人起哄地笑着。

纪星辰也终于从辛阮身上挪开了视线,“什么有对象,可别瞎说啊,最近刚恢复单身。”

闻言,沈淮北来了兴趣,他八卦地凑了上来,“怎么着,跟你那小对象分了?之前不还嚷嚷着不是外人吗,怎么扭头就byebye了?”

纪星辰并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只是冷不丁地瞥了他一眼。

沈淮北连连摆手后退,“行行行,我不问了行了吧。”

用餐接近尾声的时候,辛阮视线在桌上打量了起来。

“要什么?”纪星辰注意到了,微微侧头问他。

“纸巾。”辛阮抬了抬头,下巴示意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纸巾盒子。

纪星辰于是起身帮他拿了过来,辛阮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然后纪星辰又递了一张过来,辛阮依旧是接过,却发现纸巾里面包裹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打开一看,是一枚银亮色的小鹿,小鹿雕刻的惟妙惟肖,尤其是一双鹿角精巧有型,漂亮非凡。

辛阮眯着眼睛思索着,有点眼熟,然后猛地一下想起来了,这是金鹿奖奖杯上可拆卸的装饰物,并非所有的奖杯都有,只有最佳男女演员两个奖才有的。

“送你的,沾沾喜气。”

身旁的纪星辰眉梢轻挑,笑得很是漂亮。

庆功宴结束,辛阮一出包间刚巧遇上了邵世宽。

“邵医生!”

许久未见,辛阮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的时候隐约可见几分激动,他笑着道:“好巧啊,你也来这儿吃饭?”

邵世宽点了点头,原本行色匆匆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是啊,确实很巧。”

“巧什么?”

不等辛阮接上话,他身后的纪星辰快走几步,凑到了跟前,吊着眉梢,拉长了腔调微微笑道:“哦,是邵医生啊,那确实挺巧的。”

他自来熟的同人做着自我介绍,“邵医生好,我是纪星辰,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我可是常常听辛阮提起你啊!”

看似友好的问候中,满是炫耀的意味。

然而辛阮却是满脸的黑人问号:什么玩意儿?我什么时候跟你常常提起他了?这人这会儿怎么这么奇怪?

面对突如其来挑衅的某人,邵世宽面色未变,镜片下的眼中却是闪过一道精光,他随即轻哦了一声,反问了一句,“是吗?”

纪星辰继续保持着和善璀璨的笑容,不置可否。

邵世宽神色未变,他推了推鼻子上的镜框,满是感叹地叹了一口气,“那可真是遗憾,辛阮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纪星辰:“……”

辛阮努力保持微笑,很好,这个人也很奇怪……

然后便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要不要进去坐坐?”

诡异的安静过后,纪星辰与邵世宽同时开口。

辛阮看了眼二人,一时懵逼不知道该先回应谁。

见状,邵世宽解释道:“今晚是医院的聚餐,之前帮你做眼睛手术的齐医生也在里边,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辛阮反应了过来,“齐医生也在吗,那我进去跟他打个招呼!”

他扭头正要跟纪星辰说一声让他们先走,结果却听后者恍然大悟,“哦,你们是说齐医生啊!”

辛阮有点意外,“你也认识齐医生?”

“不认识。”纪星辰答得干干脆脆。

辛阮:“……”

“不过我眼睛最近正好不舒服,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纪星辰笑着同辛阮说完,然后看向邵世宽,“哪个房间啊邵医生,麻烦您带路呀!”

邵世宽:“……”

这边仨人之间的氛围奇奇怪怪,另外一边的黎燃回到家后,却是自我封闭了三天。

他不吃不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把自己锁在了曾经与辛阮同床共枕的卧室里,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寻了个静谧私人的草丛,耷拉着耳朵,独自舔舐着带血的伤口,生怕被别人发现。

第一天,他在屋里翻箱倒柜,疯狂地搜寻,试图寻找辛阮留下的丝丝痕迹。

可是结果却空空如也。

属于辛阮的东西,他早已带走,而辛阮送自己的礼物却是不知所踪,黎燃努力回忆着辛阮留下的那支打火机,然后却始终未能在记忆里搜寻到相关的踪影。

他根本寻不到半分辛阮的痕迹,仿佛他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经久不醒的一场大梦。

黎燃萎靡地瘫坐在衣柜前,转身看向一室的狼藉,曾经的一切,仿佛都是他营造的虚假美梦。

黄粱一梦,终究还是成了空。

第二天,黎燃像是接受了辛阮的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赤着脚,颓废地瘫坐在地板上,倚靠着床边。

地板很凉,像是曾经无数个夜晚一样。

他睡觉很轻,身旁稍有响动都会醒,他不是不知道辛阮第一时间关上手机震动的紧张与慌乱,他也听到了辛阮赤着脚,小心翼翼踩在冰冷地板时发出的轻微颤音。

他都知道。

可是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他以为本该如此,理所应当。

可现实却是他混账。

混账的人活该收到惩罚,现在便是他的惩罚时刻。

第三天,黎燃瘫倒在地板上,打量着屋内黑白灰的装修风格。

辛阮曾经说过,屋子里的装潢太冷了,没有一点儿家的感觉。

他恍惚间想起为了给辛阮补生日,请来弟弟和爷爷一起吃饭的场景,饭桌上的辛阮鲜活明亮,像个发着柔光的小太阳。

也是那个时候,他对辛阮固有的印象,第一次有了改观。

他知道辛阮年幼时便父母双亡,跟生病的爷爷和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深知生活的窘迫,所以做什么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

未曾想,他原来也有洋洋洒洒闪着亮光的少年模样。

再后来,发现了辛阮身上更多的光,不知不觉中,他改变了对辛阮的印象。

也许是在看到辛阮单薄背影时,自然而然皱起的眉头,可能是看到辛阮被凸出的石板绊住,下意识叮嘱人修路,亦或是看着辛阮恬淡安静的睡颜,不忍打扰的那一抹恻隐。

还有看到辛阮被绑匪劫持,他下意识的慌乱,与众目睽睽之下作出的二选一的决定。

其实所有的在意,都有迹可寻。

他早早便专注起了辛阮的一举一动,悄无声息地将人放在了心上,他远比自己想的要更早,喜欢上辛阮,却直到辛阮遭遇海难的那一刻才醍醐灌顶。

子弹命中的瞬间,才知晓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而事情终究还是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终究是因为自己的愚蠢与狂妄,彻底弄丢了辛阮……

黎燃安静地躺在阴影里,他的右手反折过来,轻轻地搭在了额头上,有冰凉的液体从手腕上缓缓滴下,打湿了纤长的睫毛,逐渐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