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冥之间，云霄神殿（1 / 2）
皓白剑宗，八峰之一，九霄叱峰。
恢宏神圣的殿堂，八尊紫金龙凤炼丹炉，正大巍峨、岿然龙骧，似带着某种绝奇寓意，鳞次栉比地布落于中道两侧。威仪浓厚似北海，令四下沉浮，令人忍不住向其顶礼膜拜。
丹炉采用绝佳的紫色鎏金所打造成形，外观精致绝美，宛若天然雕饰。不时荡漾起水波般的熠辉，流光绰绰、紫曜千条、云蒸霞蔚，令人心旷神怡。
玄奥莫测的紫雾，带着浓盛的祯祥之气，幽邃而烟煴，自丹炉顶部圆缺之处，如柔水般澹澹而出。浑合殿堂内淡幽香炉之上，燃起的苍朴幽深青烟，有如瑞霭纷纭、彩雾翩跹。
“修竹，你身内蕴伤，五脏瘀血，任督二脉隐埋暗劲，何故之？”大殿数十丈长的白玉阶尽头处，有白雾飘蓬，霜皓似雪。
乍看而去，犹如仙霭齐汇、烟波浩淼。浓浓的扑朔朦胧之意，有如滋生的春雨般，盈满了之上的所有氛围。
一道声音自其中淡淡传出，邈远空灵、悠长飘渺，仿佛自遥远世外流淌而来的一泓涓涓清泉，显得玄妙之至。
那尊燃起苍幽青烟的香炉宏大古朴，稳重地矗立于白玉阶之前。在其后方约莫一丈的距离，跪匍有一紫衫青年。其两鬓之间，有条不紊地轻垂了两绺墨丝。显得潇洒清隽，更加衬托得他丰神俊美、浩意斐然。
此刻指尖轻颤，眨了眨眼睛。而后似面对这个问题让他有些紧张，犹豫了几许之后，薄唇微启，轻声言道：
“回师父，弟子今日晨时，在法邃崖与赤煞云峰的弟子切磋修为……只是无奈道法不精，故而……故而不甚受伤，还望师父鞭策……”
此言一出，那皓雾倏然一滞。仿佛是骏马忽然停下来了奔腾的四蹄。并且在这一瞬间，仿佛大殿内的一切也伴随其的停滞而刹那冻结。空气仿若都被霜雪凝固，大殿在此时竟然静得可怕。
墨修竹察觉到氛围的诡异改变，内心不由更加紧张起来，目光不禁变得有些闪躲。
但是，皓雾很快便恢复正常，大殿诡异绝奇的冰冻氛围也随之告破。还是那般的仙泽四溢，犹如云端之上，出尘高洁的仙庭之殿。
皓暇仙雾之中沉默少顷后，倏尔一道宛若流风飞雪般的婆娑白茫飞荡而出，精准地打在墨修竹身上。仿佛视其肌肤外衣如无物，只在一刹那间便遁入其内，不见所踪。
那白茫奇异之至，宛若矫健的游龙般，在墨修竹体内灵动穿行；似旭日和睦的熹光般，轻柔地普照至每一寸血肉：最后宛若携带着灵泽的春雨般，悄然无息地沁入血肉之中，毫无保留地释放着自身所携带的生命精华，润物无声……
顷刻间，他身内伤势有如大雪逢春，悄然逝去，不见痕迹……
“多谢师父出手疗伤，徒儿感激不尽。”察觉至此，墨修竹心间微暖，面上的紧张之意稍有松懈。此刻上首微抬，恭敬地看了眼前方白玉阶之上，那浩荡飘蓬、似同烟波滚荡的皓暇仙雾，埋首垂拜。
皓暇仙雾绰姿袅袅、婷婷娜娜、荡漾不止，仿佛蕴涵极为灵巧的生命一般。婆娑浮动间，之内传出声音，隐隐带着一股威严与肃然：“那就是说，你又与他峰之人斗狠了？”
墨修竹神色一滞，似是有些始料未及。沉默几许后，还是点了点头。
“糊涂！为师曾告诫过你，这五年期内，你必须严谨磨砺性情，致志锤炼妖心。任他人言语折辱、口谈犀利，纵然胸含怒雷，也当面如平湖，波澜……不惊！”
“可是你今之举，何曾将我之言语放在过心间！”
从皓暇仙雾之中传出之音，再无淡然。此刻陡然激越，裹挟一股如潮水般汹涌的怒意，阴沉响起。声势盛大，足以令人肝胆皆惧。
耳畔传来的重重怒喝，有如雷霆般震耳欲聋。令墨修竹心神陡颤，面色顿时变得惨白。眼神之中，更是浮现出一抹慌乱仓皇之意。
他的头埋得更深，连忙颤声开口道：“师父，弟子绝无忤逆您言语之心。只是赤煞云峰那群人欺人太甚，他们……他们说弟子……”
皓暇仙雾之内，传出一道重重冷哼，仿若乌云之中诞生的，足以震颤苍穹的雷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墨修竹的话语：“哼！”
“他们，又说你是野种了是吧！”
这道声音冰冷若霜，此刻甫一在大殿回荡，仿佛降下了霜杀之雪，殿内温度骤然下趋，仿佛漫天有雪花纷飞，森然冷厉。
墨修竹感受到几分彻骨锋锐的寒冷如同闪电般袭来，不由内心一紧、呼吸一滞，身体更是僵了下。但是，这种迫人的寒冷与压抑转瞬即逝，大殿复又回归了正常。
皓暇仙雾之中再度传出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冰冷若霜，但还是隐着抹浓厚森寒：“不说话了，那么就是我猜对了。但纵然如此，你也不该违背我的告诫……你难道忘记了你身体内的妖心？”
墨修竹面色一僵，而后缓缓摇了摇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讷讷回道：“没……没忘。”
“哼，没忘就好。”皓暇仙雾之内的声音冷然无比，此刻轻哼一声后，继续道：“你的妖心愈是动怒，就愈是暴动；愈是暴动，便愈加难以遏制。爆发之日，便会急遽加近！”
“一旦你身内隐含之妖心彻底爆发，若是被皓白之人所知晓或是察觉，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此番话一处，墨修竹瞳孔缩了缩，陷入了短暂沉默。而后缓缓伸出手来，捂住胸口。此刻，其内正无比清晰地向他传出“扑通扑通”的苍劲有力的连续跳动声，仿佛具备极为澎湃且富有活力的力量与生命。
只是这颗心脏的律动极富妖异与古怪，宛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特定的神异奇律。
按照这种神异的奇律去进行，能够产生一股宛若妖魔侵体般的浓郁邪念，似是不可解开的魔咒般，绵延不断地强行汇入墨修竹脑海，使他气息不觉裹上几分暴戾与浮躁。
此时此刻，他感知至此，眸中渐渐浮上一抹暗红的血色，不觉紧紧攥住衣襟，呼吸略微急促起来，赶忙闭上双眸，心中默念起净心神咒。
繁奥玄妙的法决，在他体内诞生出一道道绝异的神圣力量。宛若驱散阴邪的无尽圣光普照，将那不断诞生出的邪念无情驱散，并对那神异的律动加以遏制。不过好似有些牵强与不堪重负，似不过多时便会被重新冲破。
墨修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血光渐散，如冬日的寒雪遇上了夏日的骄阳，恢复了最本初的原貌。他没有抬头，继续埋着首，过了好一会儿，才涩然道：“弟子……弟子明白，谨遵师父教诲。”
皓暇仙雾此次没有立即传出话语，只见其内少有的沉默少倾之后，才幽然道：“修竹，自十九年前我将你带上峰来，无一日不对你视为己出……即便是五年之前，我发觉你竟身蕴妖心的那一刻，也从未诞生过要铲除魔孽的念头……”
说到最后，皓暇仙雾之内的声音逐渐低沉压抑。令墨修竹感觉胸口上宛若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附着其上，令他呼吸不禁开始艰难起来，仿若深深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沼之中。
“只是我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你体内那颗妖心，世俗罕见，即便我纵横北陵数百载，也前所未闻。”
“其初显微弱，但壮大速度尤为神遽。若不以淡然如水的心气加以遏制……恐爆发之时，便是你命陨之际……皓白剑宗乃北陵第一大教，绝不能够容忍身具妖心之人，窝藏门内数十年之久！”
皓暇仙雾滚荡不休，玄妙之意与飘然之气有若风雨雷电般，布满了整个恢宏殿堂。此刻其内声音拔高一个度，并裹挟着一股威严与冰冷。
“你修道十九年，修为却在灵海九重天徜徉不进。整个皓白剑宗，除却新入门之弟子，哪一个不是筑基金丹？”
“你因他人性情恶劣、言语恶向便与他人动手，此错不在你。但你就不掂量掂量自身的实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莽夫之举。若无良好性情稳固心气，怎登大雅之堂！”
皓暇仙雾之中传出之声音沛然莫御，仿佛厉喝，有若九霄之雷，在殿内浩荡不绝。
墨修竹的呼吸仿佛僵住，听了师父的这些话，他神色更为涩然。抬头看了眼白玉阶上飘蓬浩荡的那皓暇仙雾，眼神略显愧疚。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惭愧之语，但最后却是无颜以对，羞愧难当。
“皓白剑宗有规定，入门二十年内未曾抵达筑基者，无论身份尊高贵贱，一律逐出宗门。即便你是我的弟子，也毫不例外。”
皓暇仙雾之中冷冷传出声音，仿佛不裹挟丝毫情感：“你还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内再不突破瓶颈，你……就下峰去吧，永远别再回来。”
墨修竹眸光一颤，眼眸中浮现出一丝痛苦之意。
他虽不是生于九霄，但却长于九霄。对于这里，他有着无比的留恋与依赖，若是让他下峰去，离开十九年来朝夕相伴的师父，那无异是往他的心口上豁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饶是如此，但许久之后，他还是深深埋首，向上方磕了个响头，同时苦涩道：“弟子……弟子任凭师父安排……”
“出去吧。去九霄崖幽闭三月。一来遏制妖心，二来潜心修道，三来……也算是对你屡教不改的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