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刹浮光 一念永恒（1 / 2）

又过三日，姬黎每天重复前一日的事，吃了睡，睡了吃，无聊就出去走走。

她是怎么知道天数的呢？根据老者一日三餐的次数辨别，除了在饭点能见到对方，另外便是在老者迈着摇晃蹒跚的步伐登吊脚楼，一手拄拐，一手提着细长的点灯杆，挨家挨户点亮屋檐上的青铜灯，一盏一盏燃起，终至万家皆明，空中天灯也不孤单了。

第七日食过早饭，姬黎一如往常般在屋外蹓跶，这里环境早被她摸透，结果就是没有任何与外界连通的地方，逃脱了地上诡林却又陷入了地下鬼城，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就这么轻而易举摔得稀啪烂，陪伴身旁的只有千万盏小天灯，色青而不热，累年燃灯，用之不灭。

不可能！一定有出入的地方，不然每天吃的食物从哪儿来的？

姬黎每回见到老者都想从对方口里探出点消息，别说守口如瓶了，就连半个字眼也没捞着。

她这一路可谓经历千难万险，堪比玄幻小说顶级素材，讲个十天十夜也绰绰有余，可惜没人听。

太无聊了，无聊到研究起天灯为何不灭，古书记载“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4]”

难不成这些也是用了人鱼膏的长明灯？

“氐人一族谨遵先祖遗训，世代守护嫡皇姬陵寝。”

氐人氏……听着耳熟，到底是什么东西！恨不得用网络查个清清楚楚。

姬黎受不了了，困在这里消磨时光，甚至连时间消磨了多少也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数到第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盏天灯时真的快被逼疯了，这数量还不到漫天星光的万分之一，数错了又重新数，反反复复打发时间，不然每天除了数天灯还能干什么！她只想出去，离开这里！满腔躁愤无处发泄，压抑崩溃的情绪导致脑子一热，肆意发狂地打掉悬空天灯，一盏接着一盏坠落，青铜触地，火光四溅。

这么大的动静必然引来关注，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果然，老者赫然出现于姬黎面前，对方望着星光陨落，神情震惊急变眦溢愤懑，须髯如戟般举起拐杖微颤颤朝姬黎砸去，试图阻止她的偏激行为。

“告诉我怎么出去！告诉我怎么出去！”姬黎丧失理智朝老者大声逼吼，一次比一次歇斯底里。

老者脸色煞白，急红了眼，奈何体力悬殊，眼睁睁看着一盏盏天灯在自己面前损坏熄灭，悲愤填膺，痛苦哀吼。

“只要您告诉我出去的路，我就不砸了。”姬黎看似威胁，实则也是无奈之举，老者孱弱无助的样子让她心疼内疚，很难受。试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恩将仇报吗？

灯火破碎，老者噗通倒地雠愤难耐，摇晃着双手却无济于事，最后落得悲痛欲绝无奈给姬黎磕起了响头，地上很快出现刺眼血迹，这样的场面像极了熊孩子不懂事，家中老人又无法管教的场景。

姬黎逼得无奈，最终放弃了，她无法纵容自己欺负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这是多年接受的教育不被允许的。或许是真的累了，同样筋疲力尽倒在地上失声大哭，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出去，不想再待在这连个鬼影都没有的地方罢了。

“对不起……”姬黎双手环抱膝盖，将头埋进胸腔，呜咽痛哭。

良久，耳边有了动静，是老者，行动迟缓却已起身，怀揣着虔诚心念将地上熄灭的青铜天灯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一盏一盏的复燃，轻飘回空中，落入水渠的天灯犹如折了翼的精灵无法回家却用尽全力闪耀无尽余辉，而那些破损过于厉害的天灯只能放置角落安全处，烛光微弱，忽明忽暗，老者毅然用拐杖头上的尖刀划破干瘪粗糙的手腕，没有一丝迟疑畏惧，匮乏泛白的血迹缓慢流出滴入青铜灯芯处，竭尽全力用精气护住烛光，生生不息。

那道扎眼的伤痕，姬黎认的，当时老者也是割破此处来阻止她惨死于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