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731026（1 / 1）

飞船在茫茫宇宙中寻找起落，靠近恒星的一侧舷窗亮得好似永远停在白天。一边的天色黑的很纯粹，漫天的星辰躺在黑宝石般的夜空相互呼应着亮着光。

我穿着航天服坐在驾驶舱，闪烁着红光或者黄光的指示灯照着面庞，头顶沐浴着跨越几光年的星光。好似星光穿越宇宙也是想有所照耀，只是这般漂泊，到头来是不是也会想家？关于这一切，没有多余的思考空间。飞船划停在宇宙空间内，飞翔的陨石碎片在真空世界被风吹动。我一直找寻着其他人类的踪迹，除却每日来自地球的讯号，对讲机内没有其他噪音。

我调成自动驾驶模式，转向卧室听着家庭留言，留言显示发送时间是昨天，超过24小时的接收时间，漫长的如同孤身一人穿越荒野。耳朵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亲切的仿佛就在身后。我一直感叹不是科技真正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是科技从来没让人真正放弃自己在意的人，我们所隔的遥远距离，也许只是双方信息来回相差的几分钟，真正的别离也不在距离的长短，是山海也跨不过去的冷漠渐渐修筑的隔阂。

飞船走过一大片陨石带，不知名星系里土黄色的卫星被甩在身后，夜空开始朦朦胧胧，混沌世界所洒的粉末像是多尘的雾霾天气横在驾驶台前。我没有把语音留言关掉，听过许多年的声音复述着自己在地球的一天。她讲着天气，聊着小区里多起来的流浪猫。我从她的言语中看见一棵果树一年四季的变化，揣摩人生里不多余的琐碎心事，谈着迟到的安慰或者自己面前这广阔的星空，幻想着她从路口买过的咖啡端进写字楼后是否还有些微烫……心里忽然很想返航。

星光漫步在眼前，天空沉睡得静悄悄。我把留言关掉，打开录音键，说着自己该汇报的流程。话语与按键的嗡嗡声在空荡的飞船回响，停止录音后，我突然很想多说什么，可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沉默，只是认为世界拥抱在自己面前，我躲在世界之外。

无论告白也好，再会也罢，总需要一个起点，如若没有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总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你记住一个人往往不是因为她的美，很多年后你连她的样子都忘记了，可偶然在人流如织的街头闻到她惯用的香水味，你在惊悚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却只看见万千过客的背影。你这才想起即便刚才和你擦肩而过的确实是她，即便你跟她面面相对，你也未必能认出她今天的样子了。

我幻想过很多和你重逢的画面，在十一月砭人肌肤的冷雨中，咖啡店前人来人往。黄色的射灯照在美式氤氲的热气里，门铃响起的时候有熟悉的脚步走向吧台，说着熟悉的音调。或许我会坐在咖啡店的一角或许此刻我也正好有离店的动作，偶尔目光相触有好久不见的诧异和一闪而过的慌乱，淡淡的一句“嗨”或者“好久不见”也因十一月凄冷的天气而变得没有温度，只匆忙的说完就混入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我想最好再也不要相遇，你是海边捡贝壳的孩子，大海闪耀着夕阳的余光而抹上一层厚厚的晚霞。波涛冲刷着金黄的沙滩，甩掉鞋子小小的脚从沙滩上走过留下一串脚印。小小的寄居蟹爬过脚印，海水很快漫了上来将它淹没。等到夕阳完全掉落，天空还有一丝微光时候，大海将今日的脚印全部抹平，只剩今日拾捡的贝壳还留在你的口袋中，放在家里你想放的角落。或许过很多年，在整理房间时候，你会看到这几枚漂亮的贝壳，回想起曾经漫步大海尽情微笑的岁月，但生活还是会一直往前。也许你会把贝壳珍重的放在书桌旁亦或者随手丢进纸篓，但再也见不到那日潮水闪耀的晚霞里自己曾经的身影，而潮水也不见那日奔跑在浪花之上在海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的人。

我会留住这十一月份我所留住的天气，特殊的纪念日，一些美妙的时刻，留在心里的面容和还停留在耳边的声音，但我也知道，十一月有冷雨也有晴天，有工作日很难避免的早晚高峰，有周末相约商场形形色色的情侣。我把记忆珍贵，是因为我把情感留在那个十一月，我把多余忘掉，是记忆停留在某个角落而逐渐放大，使人错以为这就是全部。

梦境是白日的延伸，重逢是给下次相遇留下的借口。如果再见不可逆转，那就让重逢成为下一次再见；如果重逢遥遥无期，那就让再见成为最后的相聚。

十一月的雨还是会下在这个季节，停留在我心中很多年。十一月的雨季还未能绵延大江南北，却在我生命中扎下了深深的根。

也许十一月份的雨季落在在普陀商场上行下行的电梯旁会更好，一句错身时分的问候，一个剪成短发的身影，一段我未追逐你也未做停留的片刻，一场再未联系也未有相处的落幕，默默消失在身后又悄然复活于眼前，好似从未真正远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