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内阁议事（2 / 2）

杨博虽以兵事著称于世，但为人处世向来为严党所忌惮，严世蕃曾大言不惭地说：“天下才、惟己与陆炳、杨博为三”，此时陆炳已死，对严世蕃来说，他和杨博之间倒是颇有点曹孟德‘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架势。

高燿接口说道：“所收税赋再多，也架不住有蝜蝂！”

蝜蝂是《尔雅》中记载的黑色小虫，后来唐代文学家柳宗元写了一篇《蝜蝂传》，以此来讥讽当时聚敛资财、贪婪成性、好往上爬、至死不悟的贪官污吏。

在坐的各位除了严世蕃外个个都是两榜进士，他们岂能不明白高燿这话的意思，这是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严嵩父子！杨继盛、沈炼之死还历历在目，今天这事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熙斋，现在讨论的是筹粮的事，莫扯些别的。”徐阶抢在严嵩父子说话之前先开口了：“贪官污吏哪朝都有，太祖高皇帝时，有贪赃六十两白银者斩立决，有甚者更是处以剥皮萱草之刑，然贪墨之风尚不能杜绝。何况现在？直浙或有贪蠹之吏，但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是，徐阁老。”高燿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而一旁的严世蕃算是看明白了：徐阶这是图穷匕见了！他和高燿、杨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做捧哏就是要警告他严世蕃，然后借这次赈灾让他严家把吃下的东西吐出来！

严世蕃自然不会让徐阶完全掌控节奏，当即开口：“兵部那边今年能不能少打点仗，匀点军饷出来？”

“少打仗？你真当这仗是我兵部想打的吗？东南倭患未平，北方又有鞑子年年侵边，西南土司蠢蠢欲动，辽东一些个部落也不安分，江西和湖广还有乱民起事。不知严大人觉得兵部应该省出哪一笔军饷啊？出了事是兵部负责还是严大人你负责啊？”

杨博本来就不待见严世蕃，议事之前又与徐阶通过气，此时说话自然毫不客气。

“从东南那边省匀点军饷吧，”一直一副昏昏欲睡样子的严嵩此时开口了：“我亲自写信给汝贞（指时任直浙总督胡宗宪，胡宗宪字汝贞），今年先不要主动出击了，守住就行，先防住倭寇。这样兵部能拿出多少粮食？”

杨博与徐阶对视了一眼，这倒在事先他们的预料之中，当即杨博回道：“最多省出五十万石，不能再多了。”

“那就还差三百二十万石，”严嵩继续说道：“严世蕃，工部那边有什么工事是可以缓一缓的吗？”

“工部这边的主要进项都拿去给宫里修三大殿去了，这是给圣上修的，迁延不得。不过之前河南那边奏请加固黄河河堤，内阁当时批了，从户部那边拨了些钱粮，不过工部这边还没拨下去，现在陕西那边灾事要紧，可以将这些钱粮拿去赈灾，加固河堤的事可以缓一缓。”

末了，严世蕃补充道：“这批钱粮全部折粮大概有八十万石。”

“拿修河公款去赈陕西的灾，这跟拆东墙补西墙有什么区别？”高燿忿忿不平的说道：“加固河堤功在千秋，利在当代，黄河要是决了堤，所危害的就不只是一省百姓了，说句不太恰当的话，这就是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