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隐无名（五）（1 / 2）

君子无为。这是李山束发学道以来，第一个学会的词。先生说修道之人就是在与天道争命数，想与天道相争就要知道什么是道，你只有知道了什么是道，才能改变天道，也为修道之人。尽管那年李山堪堪十五岁年纪，但是这句话深深的烙印在李山的心中。千万年来无数修道之人继往开来，寻道觅踪，却也是管中窥豹，只得在只言片语中寻到一些痕迹。道可道非常道，李山认为写了和没写一样，李老祖自己都没弄明白就匆匆写下来，后世弟子自然看得个不明不白。李山在山中悟道十余载，终无所获。问了先生，先生却也说不知道，再将先生的本领学了个八九不离十之后，李山被师傅赶下山门，入尘世，望窥得天道一角。

一去经年，物是人非。沉沦人间数载，再回山门物是人非，先生终究是没争过天道，驾鹤而去，山门也不在了，只留下山上石壁上一行字：一真妄兮故知空不空，观徼妙兮常有欲无欲。知空不空，李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祭奠了师父就下了山去，这次他不去寻天道了，他只是作为一个人，活在俗世之中。

他也不知怎么，无论是江南的温婉，还是北方的壮阔亦不能让李山留恋，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留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甚至接到请柬的那一刻，李山学道之后第一次有了想去凑凑热闹的想法，当他看到周瑾的时候他好像懂了些什么，像是追寻到了天道的影子，天道无形，世事却又皆是天道。

妇人见周瑾小脸眉头皱起，怕他醒来，轻轻的摇晃着周瑾，周瑾张了张嘴好像小声说了两句梦话，又沉沉地睡去。又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将周瑾放下。“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要让妾身送去，不知是何人家的公子”

“周家”

“可是镇上那个周家”

“正是”妇人想进屋抱起周瑾送他回去，不曾想却被李山拦下了。“夫人莫要着急，此时全城的人都在找周家公子，若是你此时上门，不曾到门口，这功劳就会被人抢了去，周家可是拿出千两白银”

妇人一听千两白银一时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这泼天的富贵竟然就在家门口，一千两白银，哪怕只有一百两，也够他们家用上十年的，可一听李山的话却也一点高兴不起来，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莫说是如何去周府，就算是到了周府这孩子如何来的你也说不清楚，若因此下了牢狱，又免不了皮肉之苦”听完李山的话妇人满脸的愁容，本来还盘算着这千两白银如何花，可转眼间却要进牢狱，若是她一个妇人进了牢狱，怕是也就没了命。

“李大人，那这可如何是好”李山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想法细细道来。

周才刚刚安顿完怀孕的妻子，此时正坐在凳子上细细的盘算着什么，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父亲已经动了所有的关系，自己也是找了人，可如今却还是没有音信，北面让人问了，除了不住人的城北高宅那地方，其他地方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不见丝毫踪影，说看见少爷的丫鬟已经来来回回被问了十几遍，如今也在祠堂里跪着，说是少爷找不到她也不用活了

正当周才一筹莫展的时候，名叫阿华的下人推门进来，说是远方的亲戚来找。周才也没多想，今年南面受了水灾周家原本就是江南大户，他们这一支是由于当年的一些事分了家才到北方去的，如今有逃难来的亲戚不足为奇，周才满脑子都是周瑾的事，原本没打算去见一见，只是准备让阿华准备客房让人住下，不过周才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自己有必要见一见，就让阿华把人领进来，不到一会儿人就进来了。

周瑾被妇人抱在怀里，娟儿拉着母亲的衣角。三人脸上都是灰蒙蒙的，脚上也全都是泥，满身的灰尘，一看就是风尘仆仆从外赶来的，这年头灾民多的是，投奔亲戚见怪不怪，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就连周才第一眼看那个和自己儿子好像同岁的孩子时，也没发觉他就是周瑾，只是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杯里的茶，当听到听娟儿稚嫩的声音说了句“这是周瑾，我找到了”手中的茶杯晃了一下，茶水洒了一半，急急忙忙放在桌子上起身去，接过妇人手中的孩子。仔细辨认之下，发觉正是周瑾，周瑾睡得也死折腾这么半天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阿华，阿华”周才急忙喊来阿华让阿华通知老太公，说是周瑾找着了，阿华一听少爷找到了急急忙忙的出去，让下人去告知周家夫人，自己三步变两步向厅堂跑去。周才又看了眼周瑾确认无误之后，喊来丫鬟让丫鬟带少爷去洗澡。尽管周瑾小脸上已经很干净了，但是身上还散发着垃圾堆里的臭味。周瑾让丫鬟抱走之后，周才开始打量起母女二人。全城上下那么多能人义士找了个把时辰都没找到，如今让一个跛脚老娘带着孩子找着了，一事有点说不过去。但要说是这二人绑走了周瑾却也不太可能，出于礼貌周才依次让二人入座，给女人上了茶，给娟儿拿了些点心。

娟儿没吃过点心，只有在城北的曹婆婆那里见过但是昂贵的价格，不允许小丫头吃过。家里本就饥一顿饱一顿，更别说点心了，虽然她很想尝尝看，但还是瞅了瞅母亲见母亲点了点头，拿起了一个曾经在外面见过的糕点掰了一半，给娘送了去，女人轻轻咬了一小口告诉她娘不爱吃，娟儿倒是也没多想，四岁的小丫头能想起来给母亲尝一口已经是难得，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着手里的糕点，怕吃得太快一会儿就没有了。

这一幕周才自然是看在眼里，若是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弄虚作假，博人同情，那周才这双眼睛就可以挖了去。凭借周才这么多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凭直觉他告诉自己，这善良的母女二人不会是绑人的匪徒，但事事无绝对。所以周才还是决定问上一问。阿华跑进来告诉周才老太公要当面感谢恩人，却被周才回绝了，蔡公也在这，若是这里面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在这里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到了蔡公那里事情未必自己能管得住，那到时候就不只是周家丢少爷真么简单的事了，毕竟想拿这事做文章的人也有不少。

“阿华告诉老太公，就说周瑾自己找回来的”阿华疑惑的看了一眼母女二人也没多说什么，作为这么多年的管家，不多嘴这事还是知道的。周才倒也没着急问二人，看这样子二人也没吃什么东西，又让下人上了些吃食，娟儿他娘没吃什么，倒是娟儿狼吞虎咽的吃着端来的几样菜，菜倒是不多，一碗面条一碟青菜一盘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