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灵歌城66(2 / 2)

他找了个路人一问,才知:“听说是国主要补办一场婚仪。”

封之信就觉心中一寒,婚仪——若她已经不在人世,那么澹台师秀另行娶亲,自然和他毫无瓜葛,可若是万一,她尚在人间,那么这场要补办的婚仪会不会是……

念及此,他忽然后悔一路上没有风驰电掣而来,此刻,恨不得立时就要到澹台师秀的府邸去一探究竟。

好不容易等到日落,他早早便换好夜行衣,只等着烟火人间之上,最后一抹残阳也退了场,才轻身而走,高起高落,向着澹台师秀的府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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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师秀生性洒脱,是以灵歌城中本就没有宵禁,此时时辰还早,城中依然人头攒动,人欢马叫之声不绝于耳。

可是封之信等不了,好在他是一顶一的高手,普通的卫兵、巡逻兵,倒也发现不了他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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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自立为王,澹台师秀的府邸并未扩建翻新,还是一年多前来时的模样,变的只是名字,从前叫“澹台府”,现在叫“无殇宫”。

封之信毕竟在这里小住过,房间院落虽多,但方位都记在心里,只是无殇宫的亲兵,要比宫外不知多了多少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队巡逻兵更是多达百人,且队与队之间的距离不超过百米。

封之信心中暗暗叫苦,就是九垓宫,也远没有这样的兵力和防守措施,澹台师秀仗着自己兵多将广,可真是肆无忌惮。

光悄无声息的走过宫廊,就花掉了半个时辰,封之信压抑着心中的焦急和冲动,在黑暗中凝神屏气,仔细观察着无殇宫中巡逻兵的行动规律,渐渐的,他摸索出了队与队之间的时间差,又谨慎的在心中盘演了盏茶的功夫,才终于飞身而起,依着规律,快速的穿过了花廊、庭院、客房、跨院,直奔着澹台师秀的主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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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澹台师秀之前长住的院子一看,里面竟然漆黑安静,一看就并无人在此居住。

封之信心中一沉,想起密报中所说,无殇宫中的后花园里有一处秘境,其内居住一女子,如今澹台师秀已经不在自己的居所居住,难道二人……二人……

他已经顾不了许多,顺着漆黑阴暗之处,就往后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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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前方有高塔,便纵身跃起,藏在塔脊之下,极目远眺,这才看到,临近后花园处,确有一个极隐蔽的小院,乃是之前没有的,看样子应是新近落成。便认准方位,小心翼翼的靠近。

躲过一队又一队亲兵的巡逻,待终于来到小院入口处时,他抬头看去,就见一块小小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难为水。

他心中一动,忽的想起在洛茵河畔,那艘治病医人的小船名曰:不是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两个名字起的如此对仗,难道是巧合?还是说二者必有联系?

他认出“难为水”这三个字是澹台师秀的笔迹,心中暗暗点头,一国之主亲自题字,看来这里,对于澹台师秀而言,确实很是重要。

他运满内力,翻身入院,轻巧的避入院角的阴影里。

“难为水”本就地处隐蔽,此时封之信又躲入了隐蔽之地的隐蔽之处,真是藏得滴水不漏。他就这么一动不动,静静聆听着院中的动静,一颗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隐约听到堂屋中有人说话,但是与他藏身之地离得太远,运满内力也听不真切,他便一跃上树,一阵夜风袭来,树随风动,他随树动,将呼吸调整到与风融为一体后,又连跃三树,落在了堂屋旁一棵高高的榆树上。

他知屋中人如果是她,自己稍有不慎,行踪就会被发现,是以不敢离得太近,又将内息一收,整个人宛若一根羽毛落在树枝上,随着树叶轻轻飘荡,即便尚有微弱的呼吸之声,也被夜风挲挲、树叶沙沙之声掩盖了。

此时屋中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听得清晰。

就听澹台师秀的声音说道:“听说福州城的橘子要熟了,百姓都说,那里的橘子寓意最好,取福橘之意,我派人去多买些,送到‘难为水’来。”

一女子娇声嗲气说道:“恩府总是这么偏心,为何这福橘我们没有份。”

紧跟着就听有人用手用力揉搓博子,博子轻轻相撞后,被掷出,一人欢喜的惊呼:“卢,是卢。”

封之信听到这个声音,登时就觉眼眶一热,眼泪竟然瞬间封住了视线。

这声音,绵绵似雪,软糯婉转,不正是他这一年多以来,日思夜想之人的声音吗?

就听这声音继续说道:“庭芝,这些事你看着办吧。茄月,你这样说可招人恨了,庭芝送来的东西,哪一次我不是分给大伙一起吃?”

茄月哼了一声:“恩府送你,你再拿出来分给我们,谁稀罕?”

那声音说道:“不稀罕别吃,到时可别又来问我要,该你了。”就听有人掷出博子,那声音立时惊呼道:“是雉。我又赢了。”

那叫茄月的说道:“恩府,我觉得咱们无殇国应该全民禁玩五木。不然国库都要被她赢了去。”

澹台师秀哈哈大笑:“哪有这么严重。行了,茄月,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茄月识相的一行礼:“恩府,恩堂,妾告退。”

那声音却冷冷说道:“站住。把你刚才输掉的金钗留下。”

茄月怒道:“你。你赢走的东西,还有地方放吗?”

那声音轻笑一声:“有没有地方放是我的事,愿赌服输是你的事。”

澹台师秀也道:“对对,我作证,快把金钗留下。”

茄月不情不愿的拔下金钗,狠狠说道:“恩府,你再这样偏心,小心姐妹们造反。”

那声音忽然温柔说道:“小气得,好了好了,下次给你做一把新椅子还不行?”

茄月瞬间转怒为喜:“恩府,你可听见了,恩堂金口一开,可不能反悔。我要一把和墨卉一模一样的。”

那声音笑道:“没问题,谁反悔谁输钱。”

三人都笑起来,澹台师秀说道:“茄月,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没有比这个更管用的毒咒了。”

茄月笑着退出了堂屋,径直走出“难为水”,回自己院落去了,屋中就剩下澹台师秀和她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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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之信就觉的自己惊喜之心还在颤抖不已,忽见屋中就剩下他二人,顿时,又感觉担惊、害怕、心酸、凄苦种种滋味一起袭来。

倘若接下来人家二人便要同床共枕去了,他要如何是好?

想到此,他恨不得立时转身就走,对于那些会令他心碎的画面、声音,避得越远越好。

他暗暗告诉自己:只要得知她尚在世间,一切安好,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自己费尽心力,不正是为此吗?当初做决定时,不是已经想到也许会有这么一日?此刻难道又来后悔了?

他就觉酸苦一直从心底升到了鼻尖,刚要跃走,就听那声音说道:“还不走?”

封之信闻言,脚下一停,忍不住想听听二人接下来到底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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