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刻骨与无痕72(2 / 2)

封之信稍作回忆,不禁双手一拍,“正是!潸潸,那一战商寂的佯攻吸引敌人注意,我保护商寂,辅助你进攻,你来完成击杀,一气呵成,这……难道是……”

她点点头:“这一年多来我时常在想,阿鬼处处为营,很多事都有预先的安排,对于武功一道,他亲手打造三柄武器,又研发出三套武学,这三套武学不会毫无关联。更何况商寂的《鬼门弓影刀》中,就有着向你我二人求助保命的招式。所以再去报仇,我自然要叫上你们俩,你不是总说,以歼敌为第一目标时,有多少人上多少人。这个策略不能只用在我挨打的时候吧,我去打人时也得照办。”

封之信微微一笑:“甚好,看来阿鬼早就为咱们三个齐心协力,通力合作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没准不止如此。”她想起阿鬼的预言,虽然目前看来只是一句玩笑。

封之信点点头,道:“只要不是出征杀敌,你随时可以到未见山来找我,那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今日我找你来,是有一件要事。”

“何事?”

“夫蒙令洪又摔二十万大军来攻打天汉了。”

亓官初雪“啊”了一声,惊道:“才过了一年又来,他这是战争成瘾了?”

“所以我必须回安庆了,我父亲这一次被任命为统军大元帅,王兆则是行军大总管,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亓官初雪听到他说封长清是这一次的统军大元帅,不禁又“啊”了一声,想起了初见封之信那会,在封长清的书房中听到的话,如今竟然字字应验,怒道:“天汉无人,竟然派只阉狗监军。”

封之信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要速速赶回,看能否与父亲同行。而庭芝这边,”他顿了顿,看着亓官初雪的神情,她显然已经明白自己要说之言:“我发觉他自当上国主,与之前颇有不同了,我只盼这是我个人情绪作祟,多心了。但此时,我担心他会趁安庆空虚,出兵‘勤王’。”

亓官初雪点点头:“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他此时出兵。”

“此时?”

“我虽不愿任何一地再起战事,但我终究不会长久在此,他若以后志在天下归一,我也拦他不住。但此时他若想趁虚而入,我定会想尽办法阻拦。”

封之信眼神中流露出感激之色,听她说到不会长久在此,便正好顺势一问:“今日你送来的信,究竟是何意?”

亓官初雪笑看着他:“我不知你今日就要走,本是想给你添添堵。”她笑容渐收,深情款款的看着封之信,说道:“既要出征,那就不能为这些事分心了,封之信,该深的自然是我对你的情意,该浅的嘛……是我对你的误解和生你的气。”

封之信闻言就觉心中一热,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她又顽皮的一笑:“不过嘛,生气可不能憋在心里,总得找地方发泄,于是我在《鬼门苦声剑》中加了一招。”

封之信压抑住心中的感动,问:“是何招式?”

“名字叫做——气死子厚。”

封之信不禁莞尔,这世上只有她才能想出如此“解气”之法。

他拉住亓官初雪的手,说道:“这一次……”他才说了三个字,她就打断道:“打住。每次一有战事,你总要说些死啊死的,能不能有点新意。”

他笑道:“我要说的是,这一次,不要让我等太久,这一年的时间太难熬了。”

***

与亓官初雪依依惜别后,封之信便快马加鞭,一路自无殇国赶回安庆。

这天终于回到安庆家中,已是夜深人静,却见父亲的书房还亮着烛火。

他站在门外,轻声唤道:“父亲。”

屋中响起封长清的声音:“子厚回来了,进来吧。”

封之信迈步走进书房,就见父亲深夜还在研究舆图:“父亲,还未休息。”

封长清并未抬头:“不知山川险阻者不可行军。为父要将这幅舆图记在心中。”

封之信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与胡须,心中不忍,说道:“即使澹台兄弟一死一叛,天汉也仍有武将可以带兵,绝不至于由您出征。”

封长清闻言抬头看了看儿子,复又低头继续看着舆图,问:“那些儿郎有哪一个可以对抗王兆?”

封之信这才明白,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孩儿陪您去。”

封长清却又摇了摇头:“长子帅师,以中行也。为父身为兵部尚书,出征最合适不过。安庆交给你和坦夫,责任也非常重大。”

封之信还要反驳,封长清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言说此事,他自己则继续开口道:“为父这一趟,不知是否还有归期,走之前,要你一句准话,盈盈你到底娶是不娶?”

封之信没想到父亲出征之前还要记挂此事,大战在即,年迈老父披挂上阵,凶险之极,此时他并不想说些令父亲伤心的话,于是思忖片刻,说道:“孩儿年纪尚轻,心性未定,不宜婚娶,更何况古圣都提倡男子三十而娶,过早婚娶实是弱国愚民之策,既束缚个人、又荼害后代。”

封长清静静听他说完,并未反驳,眼睛看着舆图,只是问道:“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封之信一愣,答道:“她绝非匪人。”

封长清又说:“勿用取女,行不顺也。”

封之信答道:“孩儿与她同出一门,教我的师父,正是将她抚养长大的恩师,她绝不是品行不端的女子。”

封长清听到此,抬起头,一脸惊奇问道:“哦?就是那位每月月朔、初七、月望都来教导你的师父?”

“正是。您见过我师父?”

“教了你十六年,我自然见过。”封长清不再看向舆图,缓缓说道:“虽只见过你那师父一次,我却清楚的记得,那神人让人见了,只觉:云开雾散却晴霁,清风淅淅无纤尘。”

“好一个‘云开雾散却晴霁,清风淅淅无纤尘。’用来形容我师父,实在再恰当不过。”

“我当时便知你师父绝非凡夫俗子,便让你安心跟着他学艺十六年。”

封之信这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知晓自己“偷偷”学艺之事。

封长清又说道:“既是你的同门师妹,又两情相悦,以后做个偏房,也就是了,为父一走,京中还需你和坦夫两相照顾,不论出现何种情况,不可迁都,不可讲和,这些定会拦阻颇多。国难当前,只有你和盈盈成婚,封、辛两家才好戮力同心啊。”

封之信听父亲言道:让潸潸“做个偏房”。心中不禁怒火渐起,既然父亲刚刚用易卦之学来发难,自己便也说道:“归妹征凶,位不当也,正如跛人之足,岂能走得长远?政治联姻,结果只会是女承筐无实,士刲羊无血,绝不会出现您所期盼的好情景。自我知晓自己身世那一日,便发誓此生只娶一人,绝不娶侧室小妾。”

封长清见儿子神色凛然,已愤而微怒,长叹口气,说道:“也罢,为父尚不知能否得归,你爱怎么样,便怎样吧。”

说着将烛火一吹,走出了书房。

留下封之信一人还在屋内,漆黑中不禁暗暗后悔在父亲出征前,不该如此顶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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