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曾,不会,不知41(2 / 2)

封之信前脚一走,后脚辛盈和银泥便敲开了潸潸的房间。

潸潸抱着不语,大大方方请她俩进了屋,沏上茶。

主仆两个围着床铺转了一圈,又看了看新叠好的被褥,确实有在地上铺放过的痕迹,辛盈拉着银泥,满意的在桌旁坐下。

潸潸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知道封之信并未走远,想来是知他一走她就有麻烦,正站在屋外后墙处听着屋里的动静。

潸潸微笑着看着她俩,等着她们发难。

银泥问道:“潸潸,你,可读过《孝经》吗?”

潸潸大方回答:“不曾。”

银泥又问:“那你可会写诗作赋?自识数算?”

“不会。”

银泥看了看小姐,语气中多几分骄傲:“你知如何掌家理务、教育子女?”

潸潸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

银泥仰着下巴,趾高气昂问:“你能像前朝“一丈青”女将军一般,披甲上马,杀敌千人?亦或像那“梨花枪”夫人,替夫出征,打遍天下无敌手?”

潸潸“扑哧”一笑:“这个嘛……自然更加不能。”

辛盈问:“那你能为子厚做什么?”

潸潸抬眼看了看辛盈,她叫他子厚,是了,他们自小便相识,门当户对,又定了亲缘,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只不过被自己搅黄了罢了。“自从我进府的第一日,我便发誓,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少爷饿肚子。”她说的很认真。

岂知——

银泥听完哈哈大笑,辛盈也掩嘴笑个不停。

银泥笑道:“就这?下人就是下人。封姑爷身为翊卫司总指挥使,还能饿了肚子?”

“可是少爷爱吃我做的饭。”潸潸气定神闲的接着说。

银泥笑得就要趴在桌子上:“你是能烹山煮海,还是在九垓宫中给圣人做过饭?一个山野村妇的手艺,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潸潸点点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一直也认为,少爷喜欢吃我做的饭,是对我的一种偏爱,倒不是我的手艺有多好。”

银泥忽然不笑了,骂道:“真不要脸。”她瞪着潸潸:“刚才问你的问题,我家小姐,样样皆可为。”她端了端身段,无比自豪的说道:“我家小姐,熟读《孝经》、《论语》、《诗》、《礼》,能写诗作赋,识书数算,又学习过掌家理务、教育子女,更熟读兵法,既能随夫出征,又能骑马打仗。怎么样?你,有没有自惭形秽?”

熟读兵法就敢说要随夫出征,骑马打仗,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大小姐。

她此时其实是真心想撮合封之信和辛盈的,但是心中的好胜之意忽然搅动风云,翻腾着她的心肝脾肺肾,让她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为了少爷连命也不要,你能吗?”潸潸冲着辛盈挑衅的挑了挑眉,媚眼低垂,似笑非笑的一问。

辛盈的笑容僵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潸潸一笑,摸了摸不语。

虽然此时她武功天下第一的夙愿已碎成渣子,但若论对封之信好,世上所有人都得往后排,她自信这件事上,她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然而这一番对话过后,亓官初雪却暗暗犯了忧,若要在世间再找一个像自己一样对待封之信之人,恐怕已无可能。辛盈虽好,但终究无法如自己这般爱他、护他、知他冷暖,为他分忧,那封之信以后与她生活,会不会开心呢?

这日之后,封之信便加快了回程的脚步,也再没将潸潸独自一人留下过,有封之信在场,辛盈和银泥自然也规规矩矩,客客气气。

四人一路坐船,第三日已回到安庆。

封之信第一件事,便是将辛盈和银泥送回了辛府。

辛盈这次巧遇封之信,见他为人沉稳,清朗英俊,心中不禁生了爱慕。眼看分别在即,想请封之信进府里用膳,哪怕多与他相处一会,也是好的。

但封之信推脱说翊卫司尚有公务要处理,便拉着潸潸匆匆而去。

留下辛盈气的直跺脚,拉着银泥抱怨:“子厚明明就是被他那小丫鬟勾走了魂。”

银泥一个劲的安慰道:“一个做饭的丫鬟,怎么能和小姐比?”

辛盈反问她:“可是她毕竟替子厚挡过毒箭,就凭这一点,他要娶她,谁也拦不住吧?”

银泥不屑的一哼:“最多不过是个妾。”

辛盈白她一眼,气呼呼进了府。

封之信却没有去什么翊卫司处理公务,他带着潸潸径直来到一处民宅。

他拍了拍门,开门的竟然是封凡。

带着潸潸与不语走进小院,命封凡关好院门,退了出去,封之信对潸潸说道:“这是在灵洲城时,我命封凡买下的小院,你看看可还喜欢?”

潸潸奇道:“怎么?不回府中住了吗?”

封之信让不语随意玩耍,拉着潸潸坐在院中小亭下,说道:“眼下有两个选择,潸潸,你自己来选。第一,你与我一同回府,咱们二人将婚事大大方方地提出来。但因你之前毕竟是下人的身份,我若想娶你,你也知道家中的规矩,你需,需受脊杖十五,更要‘去衣受杖’,这不光是受辱,你一介女子,不会武艺,脊杖十五会有性命之忧。于是我便让封凡替我买下了这院子,我们可以先搬到这里来住,待我退掉与辛家的亲事,咱们便成婚,到时就算不能回府,我们便就在此一直住下去,可好?”

潸潸听到他言中“去衣受杖”四字,心中一惊,她惊的倒不是担心被打死打伤或者受辱,她担心的是她此时身上,多处矾油之伤,后背还有上次王兆留下的贯穿伤。这些伤根本无法抚平,衣衫一脱,她的身份立时便会曝光。

再者,他说“到时就算不能回府,我们便就在此一直住下去”,这话中之意,恐怕是预料到他父亲不会同意退婚,他这是做好了分家抗婚,与父亲抵抗到底的准备了。

为了一个很快就要去死的人,这些,不值得。

她看着封之信,看来,分别的时刻,终究是要来了。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