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四海之親120(1 / 2)

南宮化羽望眼欲穿,原本的淡定早已不見。已經三日,仍未看到顧宗義,易無憂的蹤影。

他正要不顧刑秋的反對,下山尋人,林間突然露出數道人影,正往氈包這邊走來!

‘無憂!’南宮化羽長長舒了口氣,大喜道:‘啊,還有神秀!’

他眼眶一濕,迎了上去,幾乎跌倒:‘你們終於來了!咦,宗義呢?’

剛說完,便覷到易無憂和神秀用木板抬著的顧宗義,心頭被重重一揪!

昔日風姿過人的少年郎,身上只剩碎布,一頭散髮,參差不齊,彷彿被野獸撕扯過。面無血色,雙眼緊閉,簡直怵目驚心!

‘他怎麼.....怎麼死啦!’南宮化羽伏身木架,放聲慟哭。直到耳邊傳來嘶啞的一句:‘我沒死,別急著哭喪......’,才知道自己誤會,破涕為笑,盯著好友,癡癡地重複:‘沒死,沒死.....’

原來,那日顧宗義和易無憂被從金殿尾隨而來的天吳和鶡鳥擊襲,生死之際,神秀從沈睡中醒轉,出手救下兩人。為了及時處理傷口,神秀找到附近一處被遺棄的牧民家,暫且盤桓。數日後,才順著刑秋的地圖,找到這裡。

易無憂胸前受天吳鐵錘一擊,只是昏死過去,除了一些皮肉傷,並無大礙。顧宗義,先被狼衛撞擊,再被飛爪割破,傷勢較重,此時仍命懸一線。

好友一個個負傷而歸,南宮化羽愧疚難安,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護。

又過了兩日。

‘你怎麼在這裡?’顧宗義在氈房中醒來,對著睡在自己身邊的南宮化羽,眉頭一皺:‘我不是說過,我不喜歡和人同房。’

‘你餓嗎?’南宮化羽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帶著歉意的笑容,極其燦爛。

氈房外,明月如鏡,山谷如晝。

‘阿彌陀佛。’神秀合掌嘆道:‘那日進入竦關,我們被分開,之後便再未見面,想不到,阿真壯士竟已......’

易無憂噙淚道:‘我占卜多遍,你是生,他是死。如今你回來了,他卻......’

‘回去......’神秀接道:‘和老叔相聚了。’

易無憂一愣。

‘三千世界,夢幻泡影。不管何處,遇上令你心生歡愉之人,或物,也不枉清醒剎那,但拿起,便需放下。阿真,早已涅槃,肉身何時隕滅,已無殊別。那日走,他了無牽掛,今日走,他也了無牽掛。這本是喜事。你感到悲哀,表示無明未除,道途仍遠。’

易無憂淚水似珠,心中詫異,眼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是參透了多少經書,又或是經歷了什麼,方在少年時,說老僧語?

神秀盤腿而坐,閉目誦經。易無憂在他身旁,抱膝冥想。兩人踏著各自的步伐,參道前行。

山風拂拂,夜色茫茫,山中又過一日......

刑秋把獐脯,椑柿,各自切成一指大的細片,交錯擺盤,又取來一囊葡萄酒,一一放在篝火旁。

易無憂在看著她準備晚餐,好奇道:‘這是什麼果子?’

‘柿子。’刑秋指了指幾步外的樹:‘就在上面。’

‘柿子?怎麼是綠色,而不是紅色的?還不甜。’易無憂拿起一片,放入嘴裡,蹙眉道。

‘我們六方的柿子,都長這樣,入口苦,嚼著嚼著就變甜了。’刑秋說著,又熟練地將幾隻兔子的皮,完整剝下來,然後將兔肉架到火上。

‘刑秋,你這手去皮的功夫,真厲害。我在方州的朋友姚大鬍子,他是獵戶頭頭,都比不過你!’易無憂衷心讚歎。

‘是嗎?’刑秋笑盈盈地道:‘在我以前的村裡,人人從小就會,沒什麼了不起。你射兔子才厲害!難怪化羽說,你的箭法了得。’

易無憂失聲道:‘南宮化羽誇我?呵呵,還真是難得。’

‘怎麼會呢?那天他還說,要把你敬著供著!你們為他奔波,不離不棄,他很感激呢!’刑秋一邊說,一邊把餘下來的兔毛,通通塞進馬鞍的坐墊中。他們唯一的馬,便是刑秋馬車的馬。明日,他們便要離開。因為接下來的山路,皆是羊腸小徑,不能駕車,加上顧宗義傷口未合,只能躺在馬上。刑秋今日便和易無憂,去了打獵。回來之後,她們用獵物的皮,做成軟墊,讓顧宗義少些顛簸,順便把肉煙燻了,做乾糧。

說是她們,其實回到氈房後忙的,一直是刑秋。

易無憂聽到方才刑秋為南宮化羽說的好話,凝視了她半餉,突然笑道:‘我們不在的時候,化羽跟你說了不少心裡話吧?’

刑秋臉忽然一燙:‘他那張嘴巴,你不是不知道,用洛語說,就是老婦人的嘴,用你們的話說,就是呱噪!他在墨池,不懂洛語,都快憋死了。我是怕他憋死,才和他講話的。’

易無憂見刑秋焦急解釋,莞爾道:‘如此呱噪之人,運氣倒不錯,到哪裡都有人關心。在簡州,遇到女將,在這裡,又遇上你。’

刑秋心中一動:‘女將?’

易無憂翻了翻煙火中的兔肉:‘那是他在老家認的義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南宮化羽會怕的人!’

刑秋想起在子規城高家莊,自己救的豪爽女子。她輕易為朱厭送來機關城才有的美酒,想必是認識南宮化羽的原因。不知為何,知道女將是南宮化羽的熟人,心中湧起不可名狀的異樣感覺。

‘他啊,可能就是酒館那個婆婆唱的,天生有福的人?那歌怎麼來著?’易無憂嘀咕著,哼,起記憶中的曲子。

刑秋哦了一聲:‘這是‘四海之親’,說一個人如果足夠幸運,一生除了親人,會遇到不同的好人。’說著,唱了起來。

‘你最寒冷時,邀你圍爐的人是你的一生好鄰,

你最飢餓時,予你馕餅的人是你的一生貴人,

你最疼痛時,洗你傷口的人是你的一生朋友,

目睹種種狼狽,不願離去的是你的一生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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