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玄鴉無聲57(1 / 2)

天驕府的佛堂。

神秀正在收拾行李。來這裡六七天了,明日終於可以回三千寺。

他拿起案上一張寫了兩字的小紙條,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折起,收進行囊。

收拾完畢,他來到屏風後面,把白袍,佛珠脫下,疊好,放到榻旁,正準備休息。忽然,靠近環形水池的那排門窗傳來微響。他心中莫名一跳,走出屏風。

只見一個蒙面黑衣人手執斷刀,氣喘吁吁地跪倒在窗邊!身上,刀上皆是血!流落到潔淨的地上,十分刺眼!

‘又是她?’神秀認出來人。相似的情境再現,不由百感交集。

黑衣人抬頭,炙熱的眼光瞄向神秀。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把殘刀扔到一邊,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傷人的意思,又指了指不遠處的茶碗。

神秀做了個請的手勢。黑衣人跑過去,拿起茶,貪婪地喝了幾口。

‘你又犯事了?’神秀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輕聲道:‘又受傷了?’

黑衣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神秀知道她的意思:她又犯事了,但沒有受傷。他心中一沉,嘆道:‘上次我不知你是誰,救了你,卻差點連累三千寺。这次,我不能放你走了!’

黑衣人聞言身體一顫,面具後面的眼睛中戾氣漸起,突然轉身,向窗外撲去!

神秀早已料到玄鴉會逃,向前一趨,側身擋住門窗,運氣雙掌,攻她的上下兩路!

黑衣人一個後空翻,避開神秀的兩掌,身在空中,足尖卻彈起地上的殘刀,撥向對面的神秀!這一退一進,身法巧妙,制敵以快!

扑!刀柄正中神秀臍下一寸的‘氣海穴’!神秀受痛氣散,曲身倒地!

在這空隙當中,黑衣人飛身出屋,臨走不忘撿起殘刀!

神秀被點穴,倚窗而坐。過了半夜,穴道才鬆開。他試著運氣,發現自己並未負傷,休息半會兒,已聞雞鳴。

此時有人敲門。幾日前在天驕府門前迎接神秀的那位家人走進來,捧著朝食。家人低頭對神秀道:‘用過早膳,小人便送智者出府。’

‘請問,秀曼姑娘如今何處?’神秀遲疑半餉,仍是忍不住問道。

‘秀曼姑娘?姑娘自然在公主身邊侍候。智者有何吩咐,交代小人便可。’

神秀輕嘆一聲,走到書案前,提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八字。

‘勞煩你把這個交給秀曼姑娘。阿彌陀佛!’

玄鴉無聲,斷首無痕!

三皇子誓王在梧桐園擺宴,居然遭到江湖殺手玄鴉襲擊!席間客人死傷嚴重!

誓王逃過一劫,可一夜之間,太相親穆國公的長孫林子月,親鈺侯的二公子沈明策,親錫侯長孫潘季同,皆隕身滅命!三名暗中保護誓王的神鹿衛也犧牲兩人,在場的五名梧桐園舞姬盡數被殺!

這是今年玄鴉在鹿都,繼世子潘華燁之刺後,犯的第二樁案!

一時間,鹿都聞‘鴉’色變!

天家震怒之餘,安撫九原宗族,同時速令神鹿衛,勝雪監,新月營三武司聯手調查,捉拿真兇。

三武司雖同是禁軍,但協力合作並不常見,可見此案,天子極其重視。

三司之首查看死者和證人證詞後,在三武司衙門聚集,討論案情。

新月營的頭領林敵,字博之,四十歲上下,五官清秀,身材頎長。他乃太相親穆國公的侄子,皇后林氏的哥哥,死者林子月是他的堂侄。此時的他黑著臉,聽鄭府尹細說剛到香水榭時的所見。

對面坐著一位同樣四十上下的虯髯男子。五短身材,卻長臂熊腰。他乃勝雪監之首,東郭策,字立勉,來自黎州東郭氏。東郭氏是已故的阿嬌太后的家族。案件雖然沒有涉及東郭家的子弟,可東郭立勉滿頭大汗,雙拳緊握,有些坐立不安。

另外一位便是神鹿尉的謝春秋。玄鴉不但傷了長子謝子燕,還殺害兩名神鹿衛。此案於謝春秋,也有切身之痛。可他卻顯得十分淡定,仔細聆聽,不時問一兩句,讓其闡明。

‘真兇乃玄鴉無疑!’鄭府尹最後總結。

‘廢話!這連鹿都的三歲小兒都知道!’林博之不耐煩地道:‘可人在哪?’

鄭府尹被林博之的語氣嚇一跳,結巴道:‘這個.......玄鴉來無影,去無踪,如今還未找到線索。’

‘也不然!’謝春秋道:‘半把刀!’

林博之一愣,沉吟道:‘對,玄鴉留下了半把凶器。那是把鋼刀......’

‘刀身輕,精鋼鐵,沒開鋒。’謝春秋繼續道。

東郭立勉心中一動,接道:‘如此鋼刀,不是用作殺敵的,難道是......’

‘女子佩刀!’林博之恍然:‘女子佩刀,只有貴族內眷才會配戴!在鹿都,懂得淬煉精鋼的冶鐵作坊不多,且每家淬鐵法皆有異,有跡可尋!鄭合方,你將轄內的鐵匠作坊都找來,我們要看看沒有人認出這把刀。若非鹿都本地造的,鋼鐵入城時應有登記。你再整理這三年,進出鹿都的精鋼刀的去向紀錄。既然是貴族之物,數量應該不多!’

玄鴉是三年前才出現的殺手,所以林博之要追查三年的記錄。

鄭府尹領命告退。

林博之不再愁眉苦臉,喜道:‘知道那刀的來歷,就會有玄鴉的線索!’

東郭立勉此時弱弱地道:‘你們說,玄鴉可能會是貴安城的人嗎?’

林博之笑容立斂,惱道:‘玄鴉出自簡州,多在西府做案,雖然偶爾會出現在東府,可在鹿都露面,還是今年的事。若他一直在貴安城,那我們早應解甲歸田!’言下之意,他們三人都是守護貴安城的,若天下第一殺手藏在他們眼皮底下,他們便是犯了最大的失職!

東郭立勉聞言,顫抖得愈發厲害:‘有一件事,我需和兩位表白......’林博之和謝春秋疑惑地看向他。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這是昨晚勝雪監的一名巡查,在貴安城西角譙樓下撿到的。本來我只當是玩笑話。如今看來,也許是線索!’

林,谢二人一看,皆一驚!只見紙條上寫著:

‘玄鴉在貴安!’

梧桐園。

師秋白一身素潔,輕握麈尾,優雅地將茶放到謝春秋面前:‘鄭合方這兩日在這裡吵吵鬧鬧,查不出什麼,卻把園中花木踩壞不少!上次是你的人,這次又.....’說完一臉心疼。

‘他們只是辦公,得罪了。’

‘你也是來辦公的吧!’師秋白看著謝春秋,墨綠的眼睛宛如幽潭:‘你也要問我,玄鴉為什麼會出現在梧桐園?唉,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雖然查探玄鴉許久,可至今仍不知他的身份!’

‘動機?’

‘這個......有點複雜。我原想,玄鴉兩次在鹿都出現,還都襲擊了九原舊族,這事恐怕不是巧合。事,可能出在那幫舊族身上。不過,我不肯定兩次刺殺,背後之主是同一人。就算是同一人,這次除了九原子弟,玄鴉還攻擊了皇子和四大世家的人,甚至連我的人,他也沒有放過!如果不是幾個小輩有些底子,那晚恐怕無一生還!我實在猜不透,這背後的金主可能是誰。試問,天下何人有如此能耐,和九州所有的貴族為敵?’說著,苦笑一聲:‘當然,也有可能是梧桐園的對頭!買賣讓梧桐園提供的情報壞了,所以請玄鴉來胡亂殺人,以作報復!’

最後的猜測看似玩笑,可香水榭命案發生後,梧桐園的生意確實一落千丈。

謝春秋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勝雪監撿到的紙條:‘何意?’

師秋白看到紙條,笑了笑:‘你看出來了?’

‘你的字。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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