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祸起(1 / 2)

清凉观中。

一老道正授太上感应,蒲团上的小道士们坐姿端庄,正聚精会神的聆听。古京墨就坐在大梁之上,跟着小道士们学着太上感应。

清凉观众人见怪不怪。

这小乞儿往年也就是冬日常来观中,也不知哪个天杀的乞丐前辈,教他偷香案上的供奉。若是不被发现就算了,偏又是个手脚不麻利的。上了桌、踢翻了烛台香炉,慌乱中蹭坏了祖师爷塑像的金漆,被老观主发现的时候,被糕点噎了个半死。

你说这是打还是不打?

据当时在场的师兄们说,师傅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黑,一颗宁静道心差点当场破碎,一巴掌薅过小乞儿的衣领子,就像提鸡崽子一样,扭转着提起他泄愤似的给他拍背,这才不至于出人命。

后来,许是小乞儿知道老观主脾气甚好,时常偷摸溜进来,跟着在膳房蹭些吃食。同门师兄弟们也乐得伙着小乞丐一起玩耍,从不呵斥,有时还眼巴巴等着哪天小乞丐上门。于是观主师傅也就随他去了,只要不进经阁、不上供桌,是躺是坐,随心遂意。

可这古京墨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时常偷吃供果。若是祖师爷已受了香火供奉,找值殿的师叔求,也不会不给。偏要偷摸拿偷摸吃,还要整出一堆烂摊子,搞得一个个师叔们都把值殿当成了苦差事,就差没在殿门立上牌子:偷吃供果者与狗不得入内。

不过眼下倒是新奇,这小乞儿素日里看着师兄弟们习武,竟还真让他摸着些门路,如今上房翻墙轻轻松松。

简直就是···为了偷供果而特意学的一样···

“用志不分。”

老观主轻轻弹指,那些佯装听讲,心思却飘到古京墨身上的小道士们,额头都吃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暴栗。

古京墨看得真切,这老道隐于此地,明明在古家和落鲸台势力范围的中枢,却能名声不显,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至少是天道境的高手,并且比天道一步的祖父古星河,要至少高上半个境界。这世上体系众多,大多都以天地人三境区分,每三境又有三重关隘。其中,人道三境,气血、志在、神到;地道三境,气海、形意、不器;天道三境,平地飞升、超凡脱俗、不知名。入天道三境者,自从千年前的一场浩劫始算,累计不过百人之数,近世尤为稀少。三年前,明面上也不过一手之数而已。

古星河即是平地飞升境,也是公认最不好惹的天道境之一,因为他是势者。古京墨尚未修行,可却也时常看些入门典籍。入天道,有三坦途,七旁门,八左道。形、术、势为三坦途:形者求其名,炼神而动,抱元守一,长生久视;术者知其道,善律而为,不二无三,一真法界;势者行其心,心猿意马,莫向外求,但从心觅。七旁门为:丹医、命卜、大炼、符箓、阵师、格物、山人;八左道为:休粮辟谷、吞霞服气、采阴补阳、奇形练法、空运河车、食血吞秽、流想鬼祟、种情他想。三坦途中,势者相较于形者、术者,更难修行,同时杀力更甚,境界愈高,同境之间,差距愈大。旁门左道不肖此想,强弱无定、善恶难分,因此专修者极少。所谓三坦途、七旁门、八左道,不过是前人专修,硬走出一条通天的路子,这才有此说法。

这老师傅隐居于此,至少也是半步超凡的高手,当世哪来这么一号人物?

啧啧,手上拂尘,那串手珠,保不齐也是什么品相极好的宝贝。

改天借来耍耍!

“哎呦!”

正想着,自己也吃了一个狠狠的暴栗。只好收敛心神,跟着做完了早课。

早课散了,下面的“师兄弟们”朝着古京墨使了个眼神,个个不安好心的想让古京墨帮着偷供果去。毕竟什么东西都是偷来的刺激。

“哼!”老观主眼见这帮顽劣恶徒,大袖一甩,大殿里面就落了个清清静静。

清风带上大门,老观主唤着古京墨下来。

古京墨执道家礼,正儿八经打了稽首。

老观主微微点头,还了一礼,示意古京墨就坐。

古京墨盘膝与老观主相对而坐,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便又箕踞而坐。

老道士手中拂尘甩动,古京墨便感觉像是打在自己双腿,连忙重新盘起双腿。

“忒没规矩!”

“那也不能打人啊。”古京墨嘀咕道。

“谁看见我动手打你了?我都没有碰到你。”

古京墨一脸正色,“师傅说得对!”

能不对么,看着又要挨打了。

老道士也不在意古默腹诽,“我倒是有心收你为徒,可惜卜了三卦,你我无缘,道法与你亦无缘。”老道士顿了顿,“所以师傅二字,切莫胡言。”

古京墨点点头。

“心湖混沌不开,是个疑心种子,偏生要装疯卖傻,如何说你?”

“老观主,随意观想他人心湖,是得罪人的。”

“你这么个小毛头,贫道还是吃罪得起。”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古京墨干脆倒地,满地乱滚,嗷嗷乱叫。

“和我你倒是不必隐藏,本心相见即可。”

古京墨闻言,瘫在地上半晌,最后只是直挺挺的坐起,那对外人眼中流光的眸子,此刻晦暗不明。

老道士也不多说,只是阖目养神。

古京墨起身,执了一礼。

坐下之时,浑身气势,已和之前天差地别。

老道士缓缓睁眼,看着眼前的小乞丐,虽衣着褴褛,气象却不容人小觑。

这可并非世家养育出的本事。

“敢问老观主,鄙人资质如何?”

“善。”

“那敢问老观主,鄙人可是天性邪恶,恶贯满盈?”

“并非。”

“那为何不能予我一个机会?”

老观主眸色深沉,只一瞬,便将周身威严尽皆散开。神道境那非人的气势,将古京墨身形压得几乎佝偻至地。

“话太密,事太多,都是会死人的。”老观主淡淡说道,“你还没有资格诘问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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