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观法则38（2 / 2）
吴森不置可否，以沉默应对林和平的反问。林和平继续说道：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个计划确实是一场骗局，但目的并不是为了欺瞒人类，反而是为了人类世界的纯净。至于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稍后我会慢慢向你解释，我们现在还按照既定的节奏来，你觉得怎么样？”
吴森暂时放下心中的愤愤不平，平静地说道：
“您请。”
“我的族群没有母星，若一定要在你们人类现在的认知意义上，给我的家乡找一个居所的话，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没有被任何大质量星体引力捕捉到的，流浪在浩瀚宇宙中的陨石。得益于生命永恒科技的发展，我们的意识摆脱了有形物质的束缚，这让我们躲过了150亿年前宇宙万物坍缩成奇点，以及后来的宇宙大爆炸。我们也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最严重的莫过于由自由意识演变成统御意识，以此来保证我族文明最大程度上的不流失。这也是生命永恒科技最大的副作用。”
“您的意思是，您现在的思维意识就是您整个族群的终极意识嘛？如果，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也是你的族人的话，为什么你们的性格会有这么大的差异呢？”吴森问道。
“你对统御意识的理解不是特别准确，我再解释的细致一点好了。经过永恒生命科技的净化，我们的族群在更加微小的微观层面实现了意识永生，这虽然让我们免于宏观世界的灾难，也就是上次宇宙奇点的坍缩和大爆炸，但永恒生命科技的副作用导致我们每个个体的自由意识全部由核心意识统御，这就限制了我们每个个体的独立思维。统御意识虽然让我们在行为方式上保证了高度同一，但缺乏个体创新机制的意识思维，同时也限制了我们的科技进步。用A国的古话来讲便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吴森冷冷地说道：
“这就是你们对人类下手的原因吗？觊觎人类的自由意识！”
“哈哈哈哈……”
空洞的幽暗山洞将林和平的声音折射出阵阵回音，吴森隐约发现那些闪着红光的晶石正在石洞的墙壁上缓慢移动，林和平的笑声加上这些诡异的晶石，气氛立马变得让人毛骨悚然起来。
林和平笑完之后，用手指着四周的石壁说道：
“我的族群虽然生活在微观世界中，但我们好歹经历了上千亿年的演化，人类文明不过万年。现在的人类科技在我们看来，就如同婴儿的玩具一般。即使是这艘石头飞船上最差劲的武器，也能在10分钟之内，摧毁地球上所有的生物。”
“那你们来地球的意义何在？”吴森问道。
“这得从大爆炸30万年之后，宇宙中开始出现恒星系统开始说起。我的族群以微观意识的形态潜藏在宇宙中，但处于微观状态下的我们，没法进行任何宏观意义上的作业，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合适的宏观宿主。恒星系统的出现，标志着生命的诞生，从那时开始，我们便飘荡在宇宙中，寻找合适的宏观宿主。让人失望的是，经过上百亿年的搜索，我们只找到一些低等的硅基和硼基生命体。这些生命体虽然有自我意识，且不需要大气层的保护，能在高强度的宇宙辐射环境中生存，但他们过于简单的意识思维方式，注定其无法孕育出科技与文明。你现在所待的这个山洞，便是从距离地球30，000光年之远的M14星团一艘硅基生命体星球飞来的飞船。”林和平又拿手指着那些移动的红光晶石说道，“这些闪着红光并能缓慢移动的红色晶石，便是那颗星球上的硅基生命体，而你现在看到的它们，已经被我的族群寄生。他们的意识结构实在是太差了，这艘被你们人类称之为奥陌陌的飞船，则是在我们寄生这些硅基生命体后，以我们的科技力量，借由这些硅基生命体的宏观物质改造能力所建成的。如果让他们进行自然演化，即使等到下次宇宙坍缩成奇点，他们也不可能造出这样的石头飞船。”
“你们寄生宏观生物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你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吴森不解地问道。
“弄清楚你们所在的宏观宇宙反复坍缩和爆炸的规律，并在宏观层面上阻止这一客观规律的反复发生。这是我们的终极目标，如若能达成，宇宙中的所有生物将不必再担心末日的到来，到那时孤寂的宇宙将因为文明和科技的无限发展而变得热闹起来。我和我的族人也可以停止无止境的寄生生活，找到一颗刚开始孕育生命的原始星球，永恒地、安乐地生活下去。”
吴森对林和平的终极目标产生了一瞬间的崇拜，因为他所讲述的终极目标，是更高层面的和平。但这崇拜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虽然林和平还没有讲述到他们为什么来到地球，但他们的降临绝不是漫无目的的。换言之，人类必定将在林和平的终极目标中牺牲些什么。带着这些问题，她向林和平大胆地问道：
“在你们的计划之中，人类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面对吴森不按节奏的提问，林和平感觉有些犯难。他思索片刻，没有直面回答提问：
“从人类历史的发展来看，你们一直遵从着‘弱肉强食’的原则，发展到现今的水平。在我们所处的宇宙中，任何宏观物质，都逃脱不掉不了被微观粒子造就的基本规律。谁先掌握微观世界的基本规律，谁便能拥有主宰物质世界的绝对主动权。很显然在这方面，人类滞后了。所以，你刚刚的提问毫无意义，人类未来的剧本，只能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走，你们没有其他选项。”
面对林和平的威胁，吴森不再像三年前那样，只能被林和平强大的威压压到喘不过气来。她反抗道：
“是吗？若真是那样，您又何苦大费周章地找我谈这些呢？我想，人类手上一定握有你们的软肋，只是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吴森呐！”林和平的眼睛在奥陌陌内部幽暗的红光映照下，变得狰狞起来，他说道，“这三年，你成长了不少呢？我记得，你第一次试图忤逆我时，我只是稍稍瞪了一下眼睛，你就不敢说话。怎么？现在要在老虎脸上拔胡子了吗？”
“这还要感谢您的栽培，一股脑地把和平科技那一烂摊子的事全丢给我，我想不成长都不行呐。”吴森此时的语气显出了几分游刃有余。
林和平望向吴森，他试图从现实世界的量子计算机内读出吴森此时的内心。但很可惜，处于极度冷静状态下的吴森并没有给他这次机会。见故技无法重施，林和平一改刚刚的狰狞，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狠的话，他说道：
“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实话实说吧！你我都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我们想邀请你加入，无非是想加快工作的进程而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没有选择。即使人类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反抗的办法，这艘现在正停泊在奥尔特云内的奥陌陌所携带武器，除了能够将地球在可控范围内二维化外，还能以温和的方式，在10分钟之内驱散地球的大气层；又或者以暴力的方式，向太阳发射粒子球加速太阳的老化，让太阳在1个月之内变成红巨星。如果真到那一天，我一定会邀请你到真正的奥陌陌上来，亲眼见证太阳系的提前毁灭。”
见吴森被自己温柔的恐吓恫吓住，林和平继续乘胜追击道：
“你以为，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能够用只用三年的时间，就造出以反物质为燃料的发动机吗？若不是安东尼，你们起码还要再研究五十年。还有刘礼杰那个书呆子，就算再多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他也造不出能够匹配反物质发动机的舰船主体。没有我们，人类的科技进步根本不可能加速。”
吴森平静的心态泛起阵阵涟漪，林和平已经能够通过现实世界的量子计算机捕捉到些许吴森的思维变化。他继续温柔地说道：
“吴森呐！我建议你反过来想一想，五国……哦，不！现在应该是十国了。现在加入‘保卫者计划’的十国，已经能够代表地球现今的最高科技水平了吧？你真的放心把地球的未来，交给那些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天天勾心斗角、争论不休的政治家吗？实不相瞒，我从内心里是尊重李老的，如果人类的最高统治者们都如李老那般无私，我们很愿意将地球未来的管理权交还给人类，等到人类的科技进步达到一定水平后，我们再以这些石头人的身份，与人类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进行资源和技术共享，共同探索宏观宇宙的核心规律，避免宇宙每1500亿年一次的坍缩和大爆炸。吴森，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这可能吗？”
吴森动摇了，她所坚持的人类正义，在林和平的质问下彻底动摇了。当林和平以绝对的武力值相威胁时，吴森只是有些恐慌。可当林和平以十国的幼稚行为由，质问吴森时，她彻底无言以对。她此时甚至觉得，自己所代表的人类正义是肮脏的、龌龊的、卑鄙的、自私的存在，反倒是林和平口中的宇宙大义，才是纯净的、光明的、高尚的、无私的。
二人的寂静没有持续太久，林和平继续发话道：
“吴森呐！实不相瞒，作为微观意识的二代品，我虽继承了初代母体对我族群的认知，以及我族群的终极目标。但我被创造出来已有30亿年的时间，在这30亿年的时间里，我在地球上生活了25亿年，亲眼见证了地球从一颗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如何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生机勃勃。地球于我而言，就像我的伴侣，而你们人类对我而言，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如非情不得已，我也不想对你们实施强硬的手段，更想让你们自由发展。你还记得小荣孜吗？”
听见女儿的名字，吴森马上紧张了起来。她慌道：
“你们要对荣孜做什么？她可是你的曾孙女。”
“哎……”林和平长叹道，“你终究还是没有对我放下敌意。她是我以林和平这个身份在世时的曾孙女，我当然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时候，我刚把小荣孜接来羊城老家，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第二天她便发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小荣孜跟我说，‘太爷爷，我好热，我想吃冰激凌。’你说，我能给她吃吗？”
林和平拿小荣孜的过去向吴森举例，这让许久未见女儿的吴森瞬间破了防，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见吴森心底的防线崩溃，林和平继续柔情地说道：
“无论是现在十国的利己行为，还是80亿人类参差不齐的认知。在我看来，他们都和发高烧时想靠冰激凌解热的小荣孜一样，作为家长，我不能眼见孩子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而袖手旁观、任其发展呐！吴森，你能了解我的苦心吗？你已为人母多年，应该知道养孩子的不容易，作为80亿人类的大家长，我也请你理解一下我的不容易，好吗？”
现实世界的量子计算机捕捉到吴森此时的意识已经陷入游离状态，这对林和平来讲，无疑是一个阶段性的成功。他继续乘胜追击，说道：
“光靠嘴说，也许你还不能体会到我的不容易。如果你愿意，接下来我可以通过存储在我记忆里的地球往事，直观地向你展示我这25亿年来的不容易。吴森，我们可以往下继续了吗？”
吴森抹去脸上的眼泪，说道：
“爷爷，我们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