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往事（一）39（2 / 2）

林和平话音落地，吴森身处的婴儿室突然变回了暗灰色，四周重新亮起时，她和林和平已经置身在一座大型瀑布旁边的岩石山崖上。吴森向四周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没有生机的灰暗色调，包括天空和流水。林和平稚气的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与他年龄相符的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他说道：

“这是25亿年前，现代大气阶段刚开始形成时的地球。如你所见，这颗星球现在没有一点生机，即使是孕育生命的原始海洋，充斥其中的也都是没有一点生命迹象的无机物。还有5分钟，我就要降临在我们面前的这个瀑布中了。”

见林和平已恢复正常，吴森问道：

“我仍有些事搞不明白。以你们的尖端科技，完全可以碾压人类现有的技术。那你们为何不直接降临地球，以人类为载体，统治这颗星球呢？”

面对吴森突如其来的提问，林和平变得机警起来，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这是微观意识科技的另一个副作用所导致的。作为微观意识生命体，我们虽然拥有永恒的意识生命，但在广阔的宇宙中，仍有许多客观规律限制了我们的行动。在占据了宇宙95%的暗能量中，我们的母体可以在这种非常稳定的环境中自由地畅游，但在剩下的由5%重子所构成的有形物质世界里，处处充满着对我们母体不友好的物质。比如，太阳的中微子风暴。至于中微子风暴如何对我们的母体产生危害，恕我直言，以现在人类的认知，还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

面对林和平的点到为止，吴森又发问了：

“但您和安东尼他们不就在地球上生活得好好的嘛？如果不能实现母体殖民，使用具有绝对服从力的二代品，也同样可以实现星球殖民的目的啊。”

“吴森，你很聪明。但是，你忽视了二代品与母体之间天壤地别的差异。我们作为二代品，虽然被改造成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重子物质世界危害的存在，但这种改造也是存在副作用的，比如情感……”林和平犹豫了一下，他在思考是否向吴森坦言自己的弱点，“情感是产生自由意识的前提条件，我于你、于嘉铭、于地球上的所有生物已经产生了萌芽状态下的情感，若不是母体以量子纠缠的方式对我的意识进行控制，地球改造计划可能早就已经破产。太阳系也早已因人类发展的不可控，而被奥陌陌销毁掉。”林和平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即使是现在，我在你的梦境中与你的所有交谈，也都通过量子纠缠的信息传递方式，被我的母体意识监视着。”

吴森圆睁着眼睛，说道：

“那我可以理解成，我正在与你的母体交谈喽！”

林和平笑道：

“吴森，你是在试图套取我们的弱点吧？我之前告诉过你，不要试图改变什么，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现在的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即使，我将我们的弱点全部展现在你的面前。”

“那不妨说说看喽。”

二人站在毫无生气的原始地球表面，正在展开一场斗智的博弈，一方面代表着人类微弱的希望，另一方面则代表着更高层面的大义，只不过这大义要以牺牲人类的自主文明为代价。

“这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你也不是第一个向我询问我的族群弱点的人类。那些曾向我提出这样问题的人，要么最终成为我们的同志，要么在醒来后死于其他意外。我只是好奇，你作为我的孙儿媳妇，会如何选择。”

“这就是自主意识奇妙的地方，我们人类用于自主思考、自主决策的意识，让我们拥有无限的可能。你们则不一样，你们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命运就已经被确定好轨迹，即使你们拥有永恒的生命，那也只不过是囚禁你们的枷锁。我为我绚烂而短暂地生命而感到自豪。”

这是吴森与林和平对话以来的第一次反击，这次反击显得非常有力，吴森也如愿从林和平那里获取了微观意识生命的弱点。只是，她无法分辨这情报的准确性。

作为被改良过的微观意识生命二代品，在地球现代大气的保护下，他们已经可以在无宿主的状态下，以微观粒子的形态，短暂的暴露地球环境中。虽然暴露的时间不能太长，但这时间足以让二代品找到下一个合适的宿主。母体就没那么幸运了，如果母体降临地球，在失去宿主的情况下，只需要0.1微秒的时间，便会被太阳释放出来的中微子射线杀死，即使有大气层的过滤，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也是母体不敢轻易降临地球的原因。然后是微观意识生命不用二代品殖民地球的原因，被改良过的微观意识生命二代品，可以在宿主身体机能以任何方式死亡时不受其影响，但脆弱的母体却不能。关于这一点，林和平是这样解释的：

“宿主的大脑就像一台计算机的所有硬件，母体的意识则是一套功能强大，但不太稳定的软件程序。这套硬件和软件结合后，只能按照固定程序进行开机或关机，任何强制性关机，都会造成软件程序的崩溃，崩溃的结果是导致软件程序不可逆的损坏。怎么样？对我的答案，还算满意嘛？”

“听你这么说，母体是非常脆弱的呢！”

吴森的嘲讽并没有让林和平生气，他接过吴森的话，说道：

“是吗？适应能力的脆弱是因为母体掌握的信息量过大，我虽是二代品，可如果当初母体在创造我时，为我设定的信息量足够大的话，我的存在也将变得脆弱不堪。你可以将我们的社会结构比作蚁群，蚁后的强大在于其能够统治整个族群，并不在于其身体机能的强弱，我作为兵蚁，只需要有强大的上颚和三对胸足即可，我不需要去思考蚁后要思考的问题。”

“可是……”

吴森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和平打断，他说道：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但我建议你先不要提问，因为我马上就要降临地球了。如果你的注意力专注在问题上的话，就无法集中注意力观看我的降临。至于你的那些问题，我会在后面为你一一解答的。”林和平抬手指向灰蒙蒙的天空，说道，“你看那儿，那是童年的我，正以硅基生命体的形态降临于地球。”

吴森努力地朝着林和平手指的方向望去，但无论她多么努力，都没能在灰蒙蒙的天空发现任何物体降临。隔了几秒钟，林和平又说道：

“我来了。”

林和平话音刚落，吴森便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循声望去，那是一块西瓜大小呈菱形状的晶体，镶嵌在瀑布的悬崖峭壁上。脱离了奥陌陌幽暗的船舱，在四周天光的照耀下，吴森已经无法从这块晶体上看到任何红光，若不是林和平告知自己，他的意识生命存在其中，吴森可能只会把它当成一块从地球原始地壳中凸起的一块普通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