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往事（三）41（2 / 2）
文科出身的吴森，显然对这些历史事件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她又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林和平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后来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我劝说他，东方大陆的大一统王朝已经成型，我们是时候功成身退了。但他却执拗地想要加速人类对自然科学认知的进程。也是出于无奈，我在嬴政的身体处于弥留之际时，使出了一些手段，让二世将他的躯体处死了。自那以后，小艾尔伯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东方大陆，而我则隐身于山野村夫之身，悠闲地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据我猜测，在这之后不到200年的时间里，小艾尔伯特应该又来过一次东方大陆，他那次试图用共和制代替东方王朝的帝制，那次的宿主应该就是王莽。”
“猜测？”吴森疑惑地问道，“为何是猜测，依据又是什么呢？”
林和平解释道：
“我与小艾尔伯特、安东尼分属不同的母体，虽然可以通过特殊手段实现量子通讯，但这种通讯条件是双向的，就好像打电话一样，我给他打电话，他如果不接，我便也无法知道他的情况。他从东方离开后，去了安东尼所在的欧洲大陆，在安东尼的干涉下，欧洲大陆当时正处在地中海沿岸诸城邦和罗马共和国时期，共和制度孕育出了阿基米德这样伟大的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我猜测，小艾尔伯特那时一定认为共和制优于帝制，所以想用社会改制的方式，加速东方大陆自然科学进步的脚步。只可惜，他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恕我直言，您的这种猜测缺乏根据。”吴森笑道。
“是吗？安东尼可是在那个改变西方世界格局的婴儿诞生之初，便寄居其身体了。那是个联合计划，他们当时向我公开了小艾尔伯特寄生施洗者的时间，正好是施洗者开始公开传道的时间，这个时间又刚好是王莽死后的两三年里。这种在时间线上的高度吻合，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这些林和平所谓的历史真相，颠覆了吴森对原有历史的认知，在好奇心和求知欲的驱使下，吴森现在像个学生一样，渴求从林和平那里获得更多“知识”。听完林和平的讲解，吴森又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您以嬴政之身统一六国后，曾说过秦将万世，以您的智慧，应该不至于让秦二世就亡啊。”
“扶苏是个像嘉铭一样聪明、仁爱、勇敢、刚毅的孩子，我当时以嬴政的大脑为载体，进行过多次量子级计算，计算的结果是这样的，若传位于扶苏，有91.95%的概率，可以让秦国传国超过150年。但若传位于胡亥，秦国虽然短命，但后世王朝不仅能连绵400年，而且还能极大地扩张王国的版图。利害相较，我选择了更加利于人类发展的选项。只是苦了扶苏，最后落得个被逼自尽的下场。吴森，你看……”林和平抬手指向大殿上嬴政左侧的一位少年，“那就是我儿扶苏，比嘉铭还帅气吧！”
吴森发现林和平此时脸上满是愁容，他仿佛正在缅怀那个他曾经关爱有加，并在一段时间内被寄予厚望的儿子。此时，在嬴政的大殿内，李斯正在宣读嬴政颁布的新律法。面对这样重要的历史时刻，吴森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将注意力放在李斯的宣读声上。她此时的注意力全部聚焦在呆望着扶苏的林和平身上，这一刻他仿佛已经不再是那个集众多尖端科技于一身，为了族群所追求的真理，而计划将人类殖民并奴役的冷酷的微观意识生命的二代品。他此时就是一名普通的父亲，正在缅怀因人类发展而被历史的车轮无情地碾压成尘埃的儿子。
吴森不知道林和平是否是因为悲伤的原因，他突然将嬴政宏伟的大殿变成一片灰暗，并说道：
“人类……哎……人类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比如情感，我明知道那些带有我遗传基因的微观粒子的聚合体，不过是物种繁衍的产物而已，我本不该对他们的生老病死产生任何情感。但每当我看到我的子嗣离我而去时，我的脑部磁场都会出现或大或小的波动。我讨厌这种波动，因为这种波动会影响我对客观事物的判断；我同时又迷恋这种波动，因为这种波动能够让我产生身为微观意识生命体所无法体会到的情愫。人类除了拥有优秀的大脑外，他们对情感的理解和表达，真是太美妙了。不过，这些美妙于客观的物理规律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可你已经深陷其中了啊！”吴森略带怜悯地说道。
“你知道，人类历史上曾面临过的三次灭族的灾难吗？”
“您是指类似于刚刚您带我看的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恐龙灭绝的那种灾难吗？”
“不！那次撞击，是我们有意为之的，因为我们已经验证了爬行动物的大脑无法进化出我们想要的载体，继续留着这种巨型物种存在于地球上，这颗星球很难再孕育出新的物种。所以那颗小行星是奥陌陌的杰作。”林和平此时的语气已经恢复正常。
吴森不解地问道：
“那您说的人类历史上的三次灾难是什么？”
“这三次灾难全部由人类的情感所导致，灾难源于人类本身。”
“愿闻其详！”
吴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赌气，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人类历史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即使是欧洲中世纪的黑死病，也没有让人类达到濒临灭绝的程度。更何况，林和平此时的高傲，让吴森刚刚对其产生的些许怜悯瞬间荡然无存。
“不了解，不等于没有发生。若真的发生了，你包括你所认知的现在的人类社会亦不会存在……”
根据林和平的描述，第一次危机发生在公元前，那时人类的生产力低下，而统治阶层的贪欲又驱使其不断地扩张领土。这让生活在底层的人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过着看不到希望的极苦生活。再加上极其差劲的医疗水平，全球的生育率开始出现负增长。作为微观意识生命体的地球实验室，人类是实验对象，人口生育率长期负增长的话，无疑将会致使实验失败。为了应对这一现状，林和平、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商议决定，让全球的人类在精神信仰层面找到寄托，这样做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生产力的问题，但对疾苦的底层人民来说，无疑会让他们看到生活的希望。经过他们一系列充满神迹的操作，西方世界出现了神圣的宗教信仰，在东方，佛教则在东汉时期以官方的名义，被正式引入A国，并以极快的速度，在亚洲各地兴盛起来。在东西方强大宗教信仰的影响下，7世纪初的阿拉伯半岛又兴起了人类的本土教派-伊斯兰教。
在林和平的记忆空间里，吴森看到了刚刚修建完成的白马寺，林和平站在白马寺门口，感叹道：
“我们非常欣慰，在这三大宗教被多国统治者认定为合法的国教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全球的生育率连年增长，人类世界还未跌入低谷，便就重新开始变得繁荣昌盛起来了。”
吴森开始理解林和平对所谓的人类情感为何既爱又恨了。人类的情感包括了爱，这让人与人之间产生了联系，这种联系能够使人类文明得以延续；同时，贪婪也属于人类的基本情感，这种贪婪虽然从一定程度上能够推动技术和文明的进步，但若贪婪得不到控制，这种情感则会将人类推入深渊。
对于林和平关于人类感情的探讨，吴森不再做具有个人意识倾向的反驳，她只是默默地问道：
“第二次灾难呢？”
“哎……第二次灾难虽也是因为人类的贪婪而起，但多少与我们三人的行为方式有些关系。”林和平转身望向吴森，继续说道，“值得欣慰的是，我所监视并服务的东方大陆，没有受到这场浩劫太多的波及，所以在我的记忆展示中，我无法以直观的方式向你展示，就让我用口述告诉你好了。”
第二次人类浩劫始于欧洲的大航海时代，林和平、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三人因为过分关注于亚洲和欧洲的人类发展，而忽视了其他大陆人类文明的发展，这让人类文明的整体发展出现了断崖。大航海时代，打破了不同文明的空间壁垒，在高级文明的绝对武力面前，低级文明的人类部落成为被屠戮的对象，海量的物质和生产资料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母国，虽然为西方国家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基础，但从全人类的平衡发展来看，这无疑是饮鸩止渴。
“……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次严重的失误，一次几乎不能被原谅的失误。在母体世界的行为方式中，任何在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件，都会被量子级的计算方式被100%计算出来，但我们对人类世界未来事件的计算准确率只有90%左右。这并不是因为人类的大脑结构不够先进，恰恰相反，迄今为止人类的大脑仍旧是我们所发现的意识载体中，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
“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10%的偏差呢？”吴森好奇地问道。
“母体的分析结果可能会让身为人类的你感到非常骄傲。”林和平自嘲地说道，“那是因为我们作为软件而存在的意识生命体，还不能充分发挥人类大脑这台终极量子计算机的全部功效。我们对人类大脑功能未开发的功能，与人类自主意识所开发的大脑功能，这中间产生了未交集的差额，这个差额产生了那10%的偏差。”
“我能将这10%的偏差，理解成生如蝼蚁的我们，与神灵般的你的族群抗争时，制胜的关键吗？”吴森显得有些骄傲。
“从理论上来看确实如此，但很可惜，你们人类截至目前，以自主意识开发出的大脑功能，也就只有10%左右而已。这在我的母体看来，显得非常的微乎其微。”
吴森深知这种无谓的争论完全没有意义，便放下心中的骄傲，谦卑地问道：
“能告诉我，你们是如何应对第二次人类灾难的吗？”
林和平没有直接参与第二次人类灾难的应对工作，因为他的工作重心在东方大陆，大航海时代时期欧洲的尖端武力虽能奴役、屠杀并掠夺低等人类文明的部落，但在高度发达的东方文明面前，他们却变得十分恭顺，这让东方大陆的华夏王朝避免了这场灾难。对这场灾难进行干预的只有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
面对人类升级的贪欲，宗教信仰已显得非常软弱无力，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能做的便是提高人类的生产力。因为人类对剩余价值的贪婪追求是永远也无法满足的，在低下的生产力面前，对生产资料的掠夺就会变得十分疯狂。在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的干预下，以蒸汽机为代表的西方工业革命就此拉开了序幕。生产力的提高，让西方殖民者不再一味地追求掠夺所带来的财富，他们将开始将殖民地变成自己母国的工厂或是劳动力输送源。这一举措虽然没有完全化解殖民者与被殖民者的核心矛盾，但却从表层解决了人口锐减的问题。
“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虽然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但我却始终觉得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那段时间，我与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发生了非常大的分歧，因为从计算结果来看，他们这种草率的处理方式，将会为人类世界酝酿一场更大的灾难。但安东尼和小艾尔伯特却看中了这种处理方式将引发的另一个附加值，那就是人类自然科学技术突飞猛进。”
“您所指的第三次人类灾难是两次世界大战吧！？”吴森恍然大悟。
“没错！”
林和平迅速将吴森带到抗日战争时期的大都会，漫天的飞机狂轰滥炸以及马路上的尸骸遍地，让吴森瞪大了双眼。虽然吴森从课本和影视作品中对抗战时的A国有所了解，但真实场景所带给她的震撼，并不是简单的文字和影视作品搭建的虚假场景能够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