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22（1 / 1）

王静然真的不想走，不想回老家，可是……她真的怕呀！那天晚上，李祭送王静然回家后不久，尽管已是深夜，哥哥王世雄还是找来了。王静然怕哥哥在外面吵闹只好放他进屋。王世雄软硬兼施，一会儿装怂扮可怜，求王静然念在兄妹感情去歌厅工作还债，一会儿又发狠威胁王静然。见王静然态度坚决，坚持不再去自取其辱，就恶狠狠的说“强哥说了，你让个小白脸拽走了，你们还认识，你说，他是谁？我不信我打听不着他在哪工作在哪住！我会求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哥一把……实在不成，我就再去你们单位找找你们领导，就说你是“杀人犯的……”“哥！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能不能别再这样自甘堕落，破罐破抡……咱们赶紧回老家，妈妈就剩下咱俩了，你……让她省省心……你再这样下去，你得不了好儿，我也会被你拖下水，咱家就永远背负着骂名……没有翻身的机会啦！”“翻身？怎么翻身？我问你，哥出事以后，你在学校被人善待过？没同学欺负过你？老师也不嫌弃你？我是学习不好吗？我是不听爸妈老师的话吗？我努力学习积极向上管什么用？？还不是被所有人瞧不起？你体会过被学校里最坏最渣的学生群殴的痛吗？体会过被喜欢的女生吐口水的难堪吗？你体会过被曾经总表扬自己的老师痛斥、用粉笔头砸吗……”“哥哥……”王静然扑过去抱住哥哥的胳膊，和狠揪自己头发的王世雄一块儿跌坐在狭小的床上。

王静然看着颓废不堪，满身酒气的哥哥，就这样瞪着猩红的双眼，向自己叫嚷着，发泄着胸中的怨恨和不甘！王静然现在回想起那个画面，胸口还隐隐揪得疼。天快亮的时候，王世雄迷迷糊糊地酒醒了，看到身上盖着薄单子，妹妹趴在桌上睡着，闭着的眼皮肿着，长睫毛还是湿的，明显哭了很久。在那一瞬间，王世雄心软了：自己觉着世道不公，没人看得起就自暴自弃地胡混，可妹妹还年轻，她……要是瞒住出身……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安家，不就能像她说的那样“翻身”了吗？我怎么这么混？非要拖她下水？我们有什么错？难道我们就应该永远被人践踏到尘埃里吗？！

王静然被哥哥开门的声音惊醒，她恍惚了一下，立刻清醒了，想到凌晨做的决定，忙叫住王世雄，“哥，你去哪？歌厅那儿没报案，那个还债的协议也没啥法律依据。咱们回老家，接上妈妈，去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城市，重新开始成吗？”王世雄萎靡不振地垂着头，无力地摇了摇，“去哪呢，我没学历也没一技之长，只会给你们添堵……我跑了，强哥他们不会轻饶你……他们知道你的单位……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你也没法在这儿混了！你先回老家避避吧，我走了……替我……多照顾照顾妈……”王世雄说完就脚步沉重地出了门。

王静然回想到昨晚KTV那人的狠厉劲儿，也顾不上许多，忙把自己值钱的东西拢了拢，也没啥可收拾的。她是想和李祭打个招呼，可自己没他电话，也不能去他单位找他，去道别……以什么身份？老乡、朋友？算了，这次回老家后回不回杭州还是未知数，就当自己在这里做了美梦，遇到了好心的……男人……

王静然到单位找领导提出辞职，辞职理由是母亲重病需回老家照看。单位领导念她这工作一年来不错的表现，还挽留了一下，提议是否先停薪留职，给她半年时间回家尽孝，等家人病情好转了再回来上班。王静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她可不想让歌厅的混混们在单位闹，给好心的领导添麻烦。

王静然去火车站买好票后就去公用电话那给房东打电话，告诉她自己退租的事，说已收拾停当，房门钥匙放在窗台倒扣的铝盆下面。望着自己仅住了一年多的小房子，王静然有些留恋，虽然小，但是她过得最平静安心的一段时光。虽说后来哥哥到来打破了这平和的日子，但也很庆幸住在这儿，认识了李祭……虽然最初见面有点偶然……想到就这么与李祭从此天各一方互无联系，王静然真的有点不舍，内心深处还生出些小期望:他会找我吗？他会生气失望吗……他会打听我的下落吗……

王静然怀着诸多的不舍，心情复杂地坐硬座火车回到了老家北城。下了火车，王静然又坐了近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傍晚时分才回到易县的家。一进县城，王静然没有迫切归家的喜悦，只有莫名的压迫感和生疏感。三年间，她在杭州上学就业，期间只回来不到四次，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一是妈妈不让她来回折腾费钱买火车票，再有就是自己也有意不同原来认识的人接触。

王静然家就在县城边上的一个村庄。当王静然背着简单的行李走进家门，正坐在桌前搓纸卷的妈妈赵淑萍一见王静然，惊呼一声站了起来，“静然，你咋回来啦？这不节不令的？出啥事啦？”看着妈妈那刚五十多岁就已经花白的头发和苍白的脸色，王静然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妈妈，哽咽着说“妈，我想你啦，没事没事，您放心吧……您的眼睛不好，还卷这些干嘛？”唉，我这不想着用旧挂历卷些搭子穿个帘子嘛，省得花钱买门帘啊。”“妈，您这段时间没犯毛病吧？”“没大事，就是偶尔晕一下不大碍的……”“这还没事？您就一直没去医院看看？看啥呀，难受一阵儿就过去了，去村医疗室拿点止疼药就行了，还去医院花那冤钱！对了，没吃饭呢吧，妈去给你擀面条……”“妈，您歇着吧，我不累，我去和面，”说罢就进里屋换衣服做饭去了。晚饭过后，在王静然的一再劝说下，妈妈最终拗不过她，决定第二天和她一起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看看动不动就头晕的毛病。

第二天上午，王静然要骑着哥哥王世雄当初骑过的破自行车捎妈妈去县医院，妈妈怕她骑不好男款车，就坚持走着去。俩人边走边说，没过多久来到县医院。挂什么科？王静然正和妈妈在医院一楼挂号处那打听，“王静然！真的是你？几年不见，变漂亮啦！你去哪了？”身侧一个路过的穿护士服的女孩儿惊喜地拽住王静然。“哦，洪云？你在这上班吗？”“对呀！你干嘛来了？看病？”“我带我妈来检查一下，我妈老头晕……”王静然随即转向妈妈指着女护士介绍道“妈，这是我高中同学洪云。”“婶，您好，您是瞧头晕吗？那我帮您挂神经外科吧？”洪云热情地帮她们挂好号，叮嘱王静然道，“我在外科病房，你有事可以找我，电话打总机转外科病房就成。你最近在家吗？你还住县城边那村吧，有空我去找你玩啊……说完匆匆忙去了。”王静然被洪云的话弄糊涂了：高中时两人关系是不错，可也没带她回过家啊，几年没见面了，她怎么倒和自己更熟稔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