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春风（1 / 2）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柳影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天天酒吧，天空灰蒙蒙，路灯投射着昏黄的光晕，路边已有清洁工人在劳动，陆续有早餐店在打开门面。早上的公交车还未出发，路上只有少量的出租车在穿梭，柳影拦住一辆车回去，只要不堵车二十分钟就能回到住的地方。

柳影拎着一袋早餐开门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找外公，客厅的灯一直亮着，外公蜷缩在沙发上睡觉，一看就知道外公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柳影赶紧去房间把被子抱来给外公盖上，若是平常他会直接把外公抱到床上去睡，可惜现在的他连自己走路都困难。柳影坐在侧边的空沙发上看着安详的外公，不禁愁云满布，回想起这些天外公的荒诞行为，不是失踪就是放水，真不敢想象外公还会做出什么“惊险举动”，而他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外公身边，如果外公出了什么事，他却不能及时制止，后果他不敢想象……

柳影长吁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望着空荡的天花板发呆，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起来。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叫门声，柳影睁开眼睛，疲惫地扶起拐杖站起来去开门。

“小柳，刚醒吗？”杨紫秋笑吟吟地打招呼，好像彼此很亲切似的。

柳影机械地打开门，但他并没有让她进屋坐的意思，就站在门边冷冷地对她讲：“我的名字就这么难叫出口？”

杨紫秋站在柳影对面，笑容逐渐消逝，心想这有什么好计较的，她对比她小的晚辈都这么称呼，连她的导师也是直接叫她“小杨”，她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敬，反而是亲近的表现，既然他不喜欢，那她就尽量改正，但她心知肚明地道：“我觉得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只要不是恶意的都可以接受，你家人和外人称呼你的方式肯定不一样，我猜你并不是讨厌我对你的称谓，而是讨厌我罢了。”

这段话说的让柳影无法反驳，她说的没错，他确实讨厌她，原来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他讨厌她什么呢？自作多情？多管闲事？可他还欠她很多人情呢，她在火车上为他治腿；她帮他找到失踪的外公；她为他烹饪炖汤……这些人情他一份都没还呢，所以他还没不要脸到对她说“对，我就是讨厌你”这种混账话。

柳影靠着墙壁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不情愿地对她讲：“你帮我做的事我都记得，我会报偿你的，你可以让我替你办件事，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杨紫秋听到这话时有点懵，他是在跟她谈公平交易吗？也许在他的世界观里，拿人一厘就要还之于人，这种独立自主的性格确实不错，倒是让杨紫秋心疼怜惜，她不想让他难堪，便笑问：“就一件事啊？”

“你想要多少件？”柳影心里突然有点后悔说出这个提议。

“确实有一件事，”杨紫秋思索道，柳影预感不妙地看向她，听她接着讲，“你能不能别去酒吧上班？上夜班会让你的身体吃不消的。”

她提出这种请求倒是让柳影倍感意外，她确实是真心为他着想，但他无法领情：“不能，这件事我做不到，你换其它的。”

“为什么做不到？”杨紫秋于心不忍。

柳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杨紫秋喋喋不休：“我知道你有难处，你一个人照顾外公很不容易，但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不是吗？你腿的情况你也知道，像你这样日夜颠倒对恢复没有任何好处，你没必要逼着自己做不能适应的事，我知道你还有胃病，你不能喝酒……”

“行了，别说了。”柳影厌烦地转身。

“为什么不说？”杨紫秋严肃地叫住了他，“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下柳影彻底恼火了，他转回头看向杨紫秋，眼神锋利，话语更锋利：“你说的没错，可那是你的人生！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活得自由自在吗？你不是我，就别以为很了解我，更别以为帮过我几次就可以左右我的人生，你没有这个权力，更没有这个资格。我今天不想跟你吵，你的关心我收到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肯定不会走这一步。我看你也没什么事需要我替你办的，那就算了，再见吧，以后别再来了，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的施舍。”说完他转身朝客厅里走去，没想到外公已经竖着脑袋坐起来了，应该是被他们俩的争执吵醒了。

杨紫秋愣在原地，她今天来是为了把昨天的两千元还给柳影的，没想到场面突然变得水火不容。她确实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自卑心理，不了解他的年少轻狂，助人为乐虽是好事，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他人的恩惠。她心知劝不动他，也并没有因他赶她走而生气，她一向看得开，这种小事不会放在心上。她从肩上的布包中拿出钱走到柳影身边说：“我知道这两千块钱是你塞进我包里的，给你买的那些东西只花了两百块，所以我只拿了两百，剩下的钱都还给你，我走了。”

杨紫秋放下钱后就转身走，还在气头上的柳影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被她返回来的钱，心中又增添了几分郁闷，他不想多言，她爱咋样就咋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