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败露-03(2 / 2)

  丹珠喝了一口飘着干草叶的脏水,他再次向外边张望,却看不到任何人,他只好坐在地上,用怀念和肖想消磨日子,他看着投射在地面上阳光,想象自己在草场上奔跑,他想象着曾经与贡嘎甲央承诺过的一切,那时候,他告诉他——他们将在夏日的山坡上云雨,看月亮、看星星。

  丹珠不责怪贡嘎甲央,也无法恨他,他知道的,在那样的情境下,他们彼此都没有第二种选择,更何况,他对贡嘎甲央是一厢情愿的,就像德吉那样,就像许多曾经落魄的侍女一样,就像草原上追随着勇士的风儿一样。

  犯人的惨叫回响在整座地牢的上空,丹珠知道地牢的头顶就是堂皇的官寨,他知道,在那里有颂岗土司、夫人、小姐们、少爷们,更加重要的是,那儿有贡嘎甲央,他没了丹珠,仍然能过富贵无忧的日子。

  您不会痛苦吧?也不会想念我吧,少爷?

  丹珠想着,用双手捧住了脸颊和眼睛,他唯一能感光的眼睛酸了,另一只眼睛没了眼罩的遮蔽,只是一个在阳光下毫不美观的饰物,他为敬爱的阿妈祈祷,希望犯了事的自己不要连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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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玛穿着洗得发白的朴素衣裙,推门进来,她为正在读书的贡嘎甲央呈上方才出锅的肉羹,又将酥脆的面饼掐成小块,她还为他倒了醇香的酥油茶,说:“少爷,念书累了,吃些点心吧。”

  贡嘎甲央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了,他注视着谨慎的白玛,问道:“知不知道……丹珠在牢里有什么消息?”

  “少爷,白玛不知道,牢里的事,我不会随意过问的。”

  “贡布没有告诉你?”

  “少爷,没有,”白玛把汤匙放进了盛着热腾腾的肉羹的碗里,她说,“贡布不会轻易告诉我这些的,我也不会问他的,少爷说不准去探望,我也不曾去探望过他,只是听说……听说……”

  白玛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贡嘎甲央轻蹙起了眉头,问道:“听说什么?”

  “都说丹珠的阿妈很担心他,每天以泪洗面,她在磨坊里上工,最近……过得挺不好的。”

  “还有呢?”

  “没有别的,少爷,官寨就是这样的,哪怕是一个很熟悉的人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少爷,您从小长到大,应该知道,官寨就是这样的。”

  “谁说我要他死了?”贡嘎甲央继续翻着书,他今天没有梳洗,也不曾去厅堂里用饭,他穿着睡袍待在卧室里,不去给父母问安,更不见客,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还没说过该怎么罚他。”

  “少爷,您这已经是在罚他了,那地牢里边不干净,不知道有多少犯人,连行刑的日子都等不到,就死在那里头了。”

  白玛又说:“少爷,并非白玛多嘴,只是……您多想想您和丹珠的曾经吧,他的心里全都是您,我不相信他爱着诺布,我只知道,昭尼土司带着拉姆小姐来的那天,丹珠哭了,他为您哭了,我是女子,我也有钟情的人,我知道您这次这么做,他是多么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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