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快棋27(2 / 2)

“不是得了天花暴毙吗?”柳如是插嘴了,“入关的清八旗感染天花的很多啊。”

“确实多,要不他叫多多呢。”黄宗羲看来心情很好,还开上玩笑了,“多铎一身玄功,天花奈何不了他,听说是被燕京独孤氏伏杀于道中。”

这下连崔子健都有些惊讶了,独孤氏虽处京城,却是八大家中最深居简出之家族,武林之事都不牵扯,怎么会去暗杀清朝的亲王,这是灭族的大罪啊。

黄宗羲看出了他的疑问,道:“崔大家应该比我更了解独孤氏,他们近百年来确实很少涉足武林,更别提干涉朝堂之事了,但镶白旗跑到他们家门口圈地去了,还杀了好几个他们家族庄园的人。独孤氏开始还想息事宁人,跑到大兴县去击鼓鸣冤,结果去的人全被押入了大牢,后来花了重金才赎出来。”

在场其他几人应该都是第一次听此事,面色都凝重了起来,但每人想的都不同。

钱谦益想的是为政应以德,譬如北辰。

钱夫人柳如是想的是独孤家族尚如此,京城百姓估计不少都被苛政所害。

郑成功想的是自己大军所到之处,也没少扰民,日后定要注意多安抚当地的豪强。

崔子健想的则是若此事发生于自己家族,又当如何?

“据说独孤家族族长独孤伤情还想再想想别的办法,无奈多情无情钟情忘情四兄妹拍案而起,定下了杀多铎之策,谁让他是镶白旗旗主呢。四兄妹先让独孤伤情带家族成员全体离京安顿,然后那日傍晚,四人兵分四路,先杀了相关的圈地杀人者和大兴县县令,然后带人埋伏在多铎必经之地,本来他们也是想全力一搏,能杀了最好,杀不了也要给多铎个教训,结果据说有二人相助,又加上多铎旧伤复发感染天花,结果一击得手了。”

柳如是微蹙双眉,问:“太冲兄何以知道得如此详细?”

黄宗羲笑答:“大家都晓得,我当年从一无名少年到名满天下,皆因在刑部大堂刺伤许显纯,其实我自家知自家事,当时是有人暗中出手助我三次……”

钱谦益插话道:“那我白白崇拜你喽。”

柳如是也笑着道:“是滴啊,帮了三次这么多啊。”

黄宗羲没好气道:“贤伉俪真是珠联璧合,我老黄说不过你们。那次事后我到处走访,打探出可能是泰一门的人在暗中相助。”

“吕贯之?”崔子健问出这三个字,他知道,当今武林有四大至尊,但二十年前,却是另四人威震武林,如泰山北斗,那是北燕东吕西雷南石,如今据说北燕西雷都已过世,而东吕南石也绝迹江湖了。但听黄宗羲所言,当时出手之人既是泰一门的,且可以暗中帮他压制住许显纯三次,只怕非门主吕贯之不可了。

“应该是吧。后来我投在鲁王座下,正巧得职兼管斥候探马,彼时营中众将各怀心思,争权夺利,只这斥候无人愿管,我正好全力经营,这支小队伍至今还听我调遣,颇能打听出些事情。”

众人这才明白。

“其实不止刺杀多铎这一事,从崇祯在万岁山自尽到李自成在湖北九宫山被杀,似乎身边都有两人的影子。扯远了扯远了,我想的是,既然多铎可刺,其他人又有何不可,我准备以自身为饵,进京刺杀多尔衮。”

这话一出,堂内一片寂静。

“如何做?”钱谦益的嗓音有些嘶哑。

“你们认识名医老卢吧?”

柳如是笑道:“是那个性简傲,轻忽同党,好自矜贵,出入轩车,盛仆从的卢晋公吧?我家上下都甚喜欢他。”

“正是,他最近刚搞出种汤药,习武之人服用三天之后气脉似武功尽失。”

“他没事搞这种药干嘛?别说,也就他会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听说是想熬制增强武功的秘药,没搞出来,就得了这个。”

钱柳二人捧腹,崔子健也不禁莞尔,他本来担心自己跟这几个大儒不好交流,没成想钱夫人和黄宗羲一出现,连钱谦益都放松了许多,三人之间还多有戏谑。

黄宗羲正色道:“当年我既可为父进京刺那许显纯,今日我更可以为国为民,进京刺那多尔衮。我可服卢神医之药,假作武功尽失,却对外声称自己身怀灭清至宝,清廷江南爪牙必抓我进京,交予多尔衮等审讯,我便伺机偷袭杀之。若成功,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清廷或可维持现状,不再多作征伐,其六大苛政也许也可收敛,自明至清,天下黎民已苦苛政几十年也,黄某若能尽微薄绵力,当含笑而去。”

钱谦益肃容起身,朝黄宗羲一揖,道:“太冲舍生取义,钱某深深敬佩。但此事与刺许不同,那许显纯当时是阶下囚,你还有堂上三公及堂下泰一门高手相助;而如今多尔衮是高高在上,扈从如云,你却单枪匹马,是以只怕要比刺许难上百倍,此事你我还需从长计议。”

柳如是早收起了笑容,猛可砰的拍了下花梨木书案,道:“我陪太冲兄去。”

崔子健猛的热血上涌,也道:“崔某也愿助南雷先生一臂之力。”

钱谦益目瞪口呆,不言语了。只听那郑成功开口道:“各位仁心可感天地,可老师所言之从长计议,确也有理。小将试以己身揆之,若今日有一著名投靠清廷之武人,号称身带重宝,却凑巧武功尽失,被我手下擒来见我,我必疑其中有诈。更何况多尔衮亲弟弟刚被武林人士暗杀身亡,他岂可不防?”

黄宗羲问:“大木所言有理,那你若遇此事会如何处理?”

郑成功低头思忖了一下,抬头道:“我会立刻找幕僚和手下商议,但议论之前,我心中已有几种初步想法:下计是直接扔入大牢,拖上十天半月再说;中计是将来人交予我手下得力干将先行讯问,若确实有可见之处,我必在严加防备下与此人相见;而上计嘛,我会想,这人若是有诈,岂敢单人独骑来见我,必有同党,我可将计就计,暗设一局,引他内外同党尽皆现身,一鼓而擒。”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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