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37（2 / 2）
林晚强忍着恐惧和眼泪，她把自己攒了几年的奖学金、压岁钱和零花钱全拿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腿都在发抖，她把钱给那些人：“叔叔求求你们不要为难我妈妈，我们家欠的钱肯定会还的。就算我爸还不起，我以后挣了钱也会还你们的。”
那些人看到林晚还是个上学的孩子，或许想到了自己的女儿，有个人接了林晚的钱脸色开始缓和下来。
林晚又好说歹说，哭着发誓一定会还钱，他们才算暂时放过他们。
没过几天，林爸和林妈为了挣钱还债，两个人都去外省打工了。
林晚和弟弟再次被送到乡下和爷爷奶奶生活，原本林晚一个人的时候奶奶就总是抱怨，现在两个人她更不情愿带。
好在林晚上高中住宿，可以免遭他们的厌烦，可怜的是她还在上小学的弟弟，也要经历一遍她小时候的日子。
因为知道爸妈不会给她留多少钱，林晚每月带的生活费不到同学的四分之一。
有一次，她到学校发现饭卡忘在家里了，但是她又不敢打电话让爷爷奶奶送。她就跟室友借了30块钱，硬撑了一个月。
林晚为了省钱，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饭，有时候买一包方便面分两顿吃，每天对她来说能吃一顿盖浇饭都是大餐。
一学期下来，林晚原本165的个子瘦得只有八十几斤。整个学期因为营养不良，她就来过一次大姨妈。
因为吃不好，压力大，她天天晚上睡不着，上课经常注意力不集中，并且经常感冒生病。
她的成绩从原来的第一名跌到了50名以外，她因为退步老师也开始越来越不喜欢她，那段时间林晚每天都特别痛苦。
后面到了夏天，她经常肚子疼，有一天上课自己晕倒在了课堂上。
后来同学陪她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是胃溃疡，需要住院。
林晚实在没办法才跟林俊文要了钱，她撒谎说周末想抱个补习班补补数学，没跟他们说生病的事。
住院的时候，林晚的床铺和杨雨宸的妈妈在一起，杨雨宸每天放学后都会来陪她一会再去上晚自习。
只是她刚来，黄思宁就被转到重症监护室了。
再后来，她就听说旁边的人胃癌晚期去世了。
林晚终于知道，为什么杨雨宸看着那么熟悉了，甚至那次在苏城杨雨宸喝醉，她莫名梦见了杨雨宸跳楼。
原来一切都真实发生过！
林晚住了半个月的院，回学校后落下很多课程，一次月考好几门课都没有及格，成绩直接垫底。
这对于刚入学时众星捧月的她来说一下跌入谷底，那时她还心气很高，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有一天晚上，林晚感觉实在太压抑了，她一个人来到学校的天台散心。这个地方是她无意发现的，很偏僻，几乎很少人知道。
可她刚上来，就看到前几天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少年。
他绝望地站在天台边缘，只要再往前分毫，就会坠下去。
林晚吓得腿有点发软，但又不敢冒然喊他。
“你妈妈应该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苦了，所以想去上面看看。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林晚想尽量稳住那个人。
那个人听到她的声音后身体一僵，但是没有转头看她，像是没想到有人会来。
他看起来又高又瘦，头发因为没有打理有些长，加上背着光，林晚依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傍晚的晚风把少年的白色校服吹起，在天台上像一只孤独受伤的白鸽。
林晚见他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她小心走到不远出的一个台子上，坐下来。
“其实我也很痛苦，有时候也想做傻事，但是想想那样在意我的人应该会很难过吧。”林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就自顾自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也正好想找个人倾诉，这半年，甚至这十几她都觉得好累。
从前有个小女孩，一开始她家里还挺有钱的，周围的人都对她很好。
妈妈说她小时候性格特别活泼，嘴又甜，谁见了都喜欢。
可是有一天，他爸爸生意破产了，世界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年她五岁，被送到了乡下爷爷奶奶家，她已经记不清爷爷奶奶以前对她好不好了。
反正自打有印象以来，她就是被所有人嫌弃的。
她和表妹玩拍手的游戏，堂哥会突然拿着塑料梳子帮表妹，用力打她的手心。她疼得眼泪瞬间冒了出来。
表妹说她想吃橘子，奶奶立刻给叔叔和姑姑家的孩子都拿了一个。只有她在一旁看着，她知道那些橘子是姑姑买的，她没有资格吃。
有次还没到夏天，姑姑买了半个西瓜，给全家人给分了一块，给表妹两块最大的。
林晚眼巴巴地看了很久，后来，姑姑从自己那块马上要吃完的地方，切了一点尖尖给她，那其实就是一小角西瓜皮。
林晚有次在外面用袋子装了一点土，她想用来种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刚到门口，叔叔就凶神恶煞地冲着她骂：“林晚就该狠狠用皮带抽。”吓得她把沙土一下摔到地上。
同样做一件事，堂哥和表妹会被表扬，她做了就会被嘲笑。
后来，她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很多事情她想要也不敢说，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不配拥有的。
小时候林晚就是个路痴，但是她又经常身体不好，她吃的那个药只有市里医院才有。
奶奶就说她和爷爷两个人不认路，找不到医院，就让她一个人坐公交去市里。
从奶奶家到坐公交的地方很远，要走半个多小时的路，路上有很多玉米地，那时候她听说会有拐卖小孩的，路上就特别害怕。
一开始到医院，她找不到医生在哪里，幸好后来去多了，她渐渐把医院摸熟了。
但是，只要表妹去姑姑那儿回来，即使有直接到村里的公交车，不到三分钟的路奶奶也要去亲自接她。
林晚经常幻想爸爸妈妈哪天能来接自己。后来，她三年级的时候听说妈妈有了个弟弟，她不明白为什么弟弟能和他们一起生活，她却不能。
终于到了该上初中了，奶奶说她终于可以走了。
林晚爸妈在市里租了个房子，她终于能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
但是一切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十来年和爸妈形成的隔阂不是一下子能弥补的，她看不惯爸爸妈妈总是溺爱弟弟。她只要说弟弟几句，妈妈就觉得林晚讨厌他。
爸爸经常会喝酒半夜才回来，回来就耍酒疯，吐得到处都是。
妈妈总是跟她抱怨，说爸爸怎么挣不到钱，爷爷奶奶怎么看不起她，叔叔婶婶怎么欺负她。
那时候林晚还小，一听到别人对自己妈妈不好，就特别愤怒，经常希望自己快点长大，能多挣点钱给她争气。
印象中爸爸妈妈总是有吵不完的架，她的房间一点都不隔音，就算她躲到被子里还是能听到。
到了青春期，林晚变得内向自卑，她开始变得不愿意说话，常常把自己所在房间里。
……
说完那么多，林晚觉得轻松了很多，这些事她不敢跟朋友说，一直是她内心深处的伤疤。
林晚看到那个少年退了回来，缓缓做到她旁边。
林晚轻声道：“谢谢你听我说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我猜你一定也有很多不开心的事，虽然我没有资格决定你的生命，但我觉得你妈妈应该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他们俩安静地坐了一会。
突然，嘭一声！
不远处不知道谁家放了一桶烟花。
璀璨的烟花像流星划破黑夜。
“你看夜晚不仅只有黑暗，也有美丽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