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秋天里的油画 (一)茫茫的棉田80(2 / 2)

棉田里,男男女女腰系一个大白布口袋,弯着腰,两手不停地在齐膝的棉棵间穿行。

王眉娥直起腰,轻轻捶了捶,左右活动活动脖子。

忽然,她看呆了。昏红的天边,隐隐移动着一群黑色的无声雁阵。天地相连处,几座白色小山在公路上缓缓移动。近处,渠埂上的枯黄色秋苇,仿佛就在眼前摇曳。

深远的夜空,繁星点点。一盏盏昏黄的马灯、一个个手电筒灯,在黑黢黢的棉田里闪烁。黑乎乎的远处,还不时传来什么野物的怪叫。

一阵夜风袭来,叽嘎不禁打了个寒战:“姆妈,阿拉真真额,从鸟叫,拾到鬼叫了!”

“有啥法子?这二遍花拾不完,交不上去,就得等到时候一起拾三遍花了,那太不划算了!三遍花,一公斤就比头遍花少五六毛钱呢!”王眉娥直起酸痛的腰背,说道。

“你们一个个不是割麦子、给包谷授粉标兵,就是锄草、打顶、拾棉花能手!就我,啥也不是!管它嘎许多!反正,我,明天请假!”林茜草也不顾那么多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阿拉腰,快断了!”

“啊呀,就侬腰,是人肉腰,人家就是铁腰、钢腰!人家黑非洲昨天就来例假了,本来好正大光明请假在宿舍里躺两天。可人家,草纸一夹,早早跑地里拾花来了!八个馍馍、眉眉两个大排长一起劝伊回去休息,都劝不回去!难不成,侬又来例假了?侬上个礼拜不是才来过哇!”叽嘎讥笑道。

“人家黑非洲啥觉悟呀?我算啥呀!不过,我啥辰光来例假,关侬屁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啥林规定,只有来例假才能请假?!”

“算啦算啦,大家快拾吧,否则,阿拉又要落后了!不说八个馍馍,今天早换了好几个地块了。就是人家小四川刘竹影,个子嘎小,拾起棉花来,还是蛮快,蛮结棍额!”眉娥打着圆场。

黑非洲一直没抬头,她的身影、灯影,早在前方晃动了。

一望无际的褐绿色棉田里,点点银花点缀在枝叶间。

正午,虽已近深秋,可太阳依然很晒人,这便是俗称的塔里木秋老虎。

田埂上,一群青年男女,一边啃着包谷馍馍就素炒葫芦瓜片,一边开着玩笑。他们腰间的白布袋,都瘪了。

王眉娥蹲在地上,吃着吃着,猛地一怔,脸上不自然起来。她的菜汤里泡着揪成小块小块的金黄包谷馍,只剩小半碗了。

她端着碗,用右胳膊肘碰碰正用包谷馍头擦碗边的黑非洲:“哎,田田侬过来一下!”她说着起身,走到一边。

黑非洲停了擦碗边,莫名其妙地,跟过来。

她俩离开人堆,走到远处僻静的一角棉田边站下。

“咋啦?”

“看看我后面,有印子没?”眉娥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背对着黑非洲。

“啥印子?”黑非洲愣愣地问,没转过弯。

“还能有啥印子?”眉娥有点急了,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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