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秋天里的油画 (七)一碗牙子炒鸡蛋86(2 / 2)

他走到一个有十来个青年的大圈子处,青年们立刻闪出一个蹲位。

左场长像其他人一样,也蹲下身,把菜碗放在自己面前一搾外的砖块地上。只不过,其他人是一人一个菜碗,而他面前放着两个菜碗,其中一碗菜,和年青人的碗里一样。

他左脚前那碗菜,是黄澄澄的鸡蛋,炒白生生的皮牙子,香喷喷的清油炒鸡蛋味、葱香味立刻在空中弥散;他右脚前那碗菜,是绿生生的炒西葫芦瓜片,一碗菜里起码有小半碗浅棕色的酱油菜汤。

他朗声笑道:“这顿饭,我和大家吃得是不大一样,比大家多一个馍馍,多一碗菜:皮牙子炒鸡蛋!”

大家纷纷点点头:“场长嘛,应该的,完全应该的!”

“额们指导员、连长真塞皮!这么大的官,就吃这!”有人撇嘴。

左场长说罢,将自己面前那只盛着皮牙子炒鸡蛋的菜碗,推到圈子中心,连声招呼:“来来来,别客气!大家一起吃,才有滋味才香嘛!”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意思下筷子。

左场长夹起一块皮牙子鸡蛋,放嘴里,有滋有味地咂吧着,示范道:“那,好吃得很,香得很!咦,咋啦?都这样客气,还是,用陕北话说,一个个都捏瓜子满了?这么好的东西,还嫌不好?”

终于,老病号大大方方夹了片鸡蛋放嘴里,抽抽鼻子,眨眨眼:“啧啧啧,香得来!阿拉连队的鸡蛋,比在上海吃的鸡蛋,香太多了!这皮牙子呀,也比上海的洋葱头更香!你们呀,现在不吃,等歇,笃定后悔得鼻青脸肿!”

左场长看了他一眼,赞许道:“嘿,你们这些小伙子姑娘,可真得向这位活泼大方的上海小同志学习哦!”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十几双筷子雨点般伸向那碗粉白嫩黄的皮牙子炒鸡蛋。

顷刻,只剩下一只油光光的空碗。左场长右脚前那碗翡绿的炒西葫芦瓜片,却还完好无损。

左场长哈哈笑道:“还是鸡蛋魅力大啊!这个油碗,可别浪费了!”他说着,拉过空碗,小心掰下一小块馍馍,将油碗从上往下擦了一遍,然后,扔进嘴里,鼓着腮帮,有滋有味地嚼着,“这碗葫芦瓜,我还是赶紧消灭吧,免得你们再给我来个一扫光!”

“场长,你的葫芦瓜和我们的一样,有啥好抢的!”

“场长放心,没人抢!别呛着!”

哈哈,大家,笑翻了。

整个俱乐部,散布着几个大圈子。大家围地而蹲,有说有笑,吃得十分香甜,还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浪。俱乐部的空气,仿佛都是快活、香甜的。

“哎呀呀,那皮牙子炒鸡蛋,香得来!可惜,我只抢到筷子头那么大的一点鸡蛋粒或者叫鸡蛋屑!老病号,最不自觉了!抢的——”简新国意犹未尽地山吹海吹着。

突然,沙枣林边响起欢快的陕西腔:“同志们,开饭哩!今天的中饭,有香喷喷的葫芦瓜炒肉片片哩!开饭啰——”

“哦哦,咦——”只见,一辆拉着一个棕绿色保温桶、一个盖着粗白布红柳大圆筐的欢快小毛驴车,在沙枣林边路口停下,车上跳下了围着灰白色围裙、胡子拉碴的高司务长。

“咦,高副官今天亲自送饭到工地了!”

高兴司务长因长得有点像电影《洪湖赤卫队》中的地下党张副官,除了有一个抠门的外号铜板外,还被连里人们戏称为高副官。

“有肉吃啊!乌拉!”

棉田上空,响起欢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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