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秋天里的油画 (九)左场长88(2 / 2)

他掰块包谷馍,把油亮的碗底擦得干干净净,丢进嘴里,吃得香香甜甜,还笑着说“这下可没盼头了!你们可别打我那个馍馍的主意哟!”

场长显然没捞着几块鸡蛋吃,恐怕还没有的小伙子、丫头吃得多呢!

俱乐部里、田间地头,也总是充满了饭菜香和欢笑声。

当天下午,左场长在田指导员、张连长的陪同下,查看了还没开拾的小半个五号条田的棉花长势,询问了前面已拾完的三号条田的亩产、总产量后,左场长让指导员连长该干啥干啥去,他自己和警卫员又每人一只拾花袋挂腰间,埋头在一块还没开拾的棉田里,拾起花来。

太阳偏西时,左场长已不知道去地头的晒花帘子上,倒过几次棉花了。

左场长又倒完满满一袋棉花,捶捶自己的老腰,走进一片密集开花的棉田,弯腰,准备拾花。

突然,左场长一阵头晕目眩,“扑嗵”一声,一头栽倒在田埂下,双眼紧闭,口唇青紫,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啊呀,不得了了,场长昏,昏过去了!”跟在他身后、警卫员兼司机的小李,吓得大喊,手足无措。

吓得闻讯赶来的田指导员、张连长一时手足无措,愣了片刻,才和几个连干部手忙脚乱抬起场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地头跑。

青年们也“呼啦啦”地从自己的棉田跑过来,焦急地围上来,探看究竟。

“烟瘾,这,蛮像是烟瘾!”老病号自恃见多识广,觑了几眼,自言自语,“恐怕,是烟瘾,大烟瘾!发作了哇?我在上海时,就见过抽大烟的人,冷不丁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和场长的样子差不多!”

“放你狗臭屁,扯你的淡!”警卫员小李气得脖子青筋爆出,怒吼,随即,眼里闪着泪光,“场长这个样子,是饿的!饿昏的!场长在战争年代,饿坏了胃!饿出了这种病!场长每次一饿狠了,就这个样!吃点东西就好了,哪怕半个包谷馍,都能救场长的命!平时,场长不许,不许我们说出去!可现在,哪里马上去找点包谷馍?”

霎时,田野上只有风掠过棉棵的“刷拉”声。

“警卫员,给,给你!”一向伶牙俐齿的老病号竟然有点结巴了,眼里闪烁着毅然决然,低了头,飞快从自己从怀中摸出一个温热的黄灿灿的包谷馍,递小警卫面前。

大家很吃惊,盯着老病号手里金灿灿的包谷馍,一个完整的没啃一口的包谷馍!

长脚,更是黑着脸,对老病号挥了挥拳头。

小警卫瞪他一眼,一把抢过馍馍,掰了小块小心送入场长口中;张克豪拿来自己的水壶,慢慢小口灌进场长嘴里。

“小,小孙,馍馍,馍馍哪来的?”几口馍馍和凉白开下肚,半靠在张连长厚实肩头的场长睁开了眼,声音微弱。

“还不是那个大家叫他老病号的同志,贡献出来的!”警卫员没好气地瞪了老病号一眼。

半个馍馍下肚后,场长竟又能自己拿着半个馍馍,坐在田埂上了!

大家,长出一口气。

棉田里,一时静下来。

“报,报告场,场长——”老病号低头红着脸,坐在一旁的田埂上,小声结结巴巴:“长脚额馍馍,我,我领额——”

“老病号,大声点,听不清!”人圈里,有人提醒。

“老病号,侬格是干啥呢?”

“老病号,侬平常嘴巴的利索劲儿,跑爪哇岛去了哇?”

“有本事干,就有本事说!格蚊子叫,啥林听得见?”

“啥了不起,大声就大声!大家不要把我想得太坏,我并不是想吃他的馍馍,只想出出他的洋相,我,我好消消气!”老病号一昂头,果然大声起来。

“老病号,你这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胧的家伙,还不太坏?!你老实交代!你凭啥要在同志们,特别是场长面前,出我的洋相?!”长脚愤怒得脸通红。

“那个瘦高小伙子,你是受委屈了!不过,也别再埋怨那个小个子同志了——”左场长坐在地头,一边香甜地嚼着馍馍,一边笑道,“小同志最终能主动拿出馍馍来,说明还是个有错就改的好同志!对了,小同志,我有点好奇,你怎么端端,拿他的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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