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干大渠晚空 (二)双飞燕100(1 / 2)

(二)双飞燕

刚才那个逞能的菜包子,勉强挑了两个半筐土,站起来时,趔趄着颤悠悠的;往坡上爬时,两腿直打哆嗦,身子弯得虾米一般,一步一挪,没上四五步,便“骨碌碌”,“哎呀,姆妈呀!”一连串的惊叫声中,皮球一般,连筐子带人滚到了渠底!

大家欢快的笑声、打趣声,响彻工地上空:

“哈哈哈!”、“菜包子,你又多了个外号——滚球子!”

“不不不!不准确,应该是菜皮球!”

“啊啊啊——”谁知,笑话菜包子的乔金根,一只脚都快踏上岸沿了,结果,一脚踏空连人带筐子,骨碌碌地,又滚下了渠底!

“哈哈,活该!笑话人家,嘎快就现眼!侬就叫乔现眼!”一脸嘴啃沙的菜包子一骨碌爬起来,揉着肥墩墩的屁股,捶着厚墩墩的腰,嘴里“呸呸”着沙土,笑骂道。

渠底,是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断挖土、不停地往一只只有着三面围挡、中间有一根丁字筐梁的梯形红柳筐里装土的人,是一把把龙腾虎跃、上下飞舞、银光闪闪的坎土曼、铁锹。

一部分人用坎土曼、铁锹把淤泥抛甩进一只只土筐,另外一部分人则用筐装肩挑把湿泥沙运到渠岸上。

由于渠水刚退走,渠底的泥沙还很潮湿,有的地方甚至还渗出浑汤一样的水,挖起来很费劲。走在湿泥沙上,徒手走在上面也很吃力,“扑哧扑哧”地乱响,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走,就更是几乎一步一挪,一步一拽,稍不留意,用劲过猛,鞋子就陷在湿黑的泥里,拔不出来。

一辆辆独轮车,则像回旋的飞梭。虎背熊腰的张连长,就在推独轮车的队伍里。红黑的大脸盘上,汗水淌成了小溪。

推独轮车,是整个工地最重最累的活儿。一担土,起码一百多斤;而要装满一独轮车的土,起码得二、三担土。

五辆推土的独轮车,别的独轮车手都换了好几茬了,只萧长元的独轮车还一直在他的手里,尽管他的旧草绿军装已被汗水浸湿得像水里捞出,步子也有点趔趄了。

王眉娥扬起水洗过似的红喷喷的脸,往那陡坡上挑担爬行的人们看去,心头一颤,八个馍馍的步子已经歪歪斜斜了!

十五个女同志,挑担的只有三个:一排长八个馍馍、黑非洲、二排长郭三花。

她用手背抹了把汗,走到一边正有一坎土曼,没一坎土曼,挖着土的林茜草跟前,小声道:“林林,阿拉也去挑土吧,你看人家那三个挑土的女同志都累得不行了!特别是八个馍馍,步子都歪了!让她们也干会儿轻松点的挖土工作吧。”

“轻松?挖土也不轻松!侬看看,阿拉已经是咬着牙了!”林茜草停下挖土,没好气地小声道,“还换八个馍馍呢,我恨都恨死伊了!要不是开会时听伊在下面悄悄说挖南干大渠、中午一顿两个馍馍,比平时多一个,而且吃得好,天天有肉吃!哼,要知道一天三顿还是包谷馍,只有中午一顿菜里有肉,而且,就那么两个指甲盖大的三小片肉,打死我也不会来!如果知道挖渠嘎苦嘎累,哼,就算一天三顿,顿顿都有一碗肉,顿顿都有大米饭恰,打死我也不会来!再说,八个馍馍自己不是说了嘛,每个女同志只要不偷懒,能挖土的挖土,能挑担的挑担,保质保量完成阿拉女队每天的工效定额,就行!我呀,就只能挖土!就是挖土,也没轻松到哪里!”

她气哼哼说着,摊开两只沾了黧黑色淤泥的手掌伸过来,只见脏兮兮的左手掌上一溜三个绿豆大小的紫血泡,右掌前端有两个稍大的血泡。

“侬看看!我以为经历过割麦子、捡棉花、割稻子、掰包谷,嘎许多农活,阿拉手掌已经起了好多泡,结过好多茧子,应该没问题了,没想到,这挖大渠嘎苦、嘎累!”眉娥说着,默默把自己同样一双脏兮兮的手伸到茜草目面前。

只见,她的两个手掌上黄豆粒大的血泡一个接一个,沿着她的食指到小指方向的手掌前端,像嵌着两溜紫红色的石榴籽,右掌上破了一个血泡,露出了红兮兮的肉!

茜草倒抽了一口气:“侬要死了呀,泡都破了,肉都露出来了,还不歇歇!还不让王里涂点红汞,小心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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