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年 (一)盼春123(2 / 2)

盼着盼着,1965年的春节,终于,来了!

二月二日这天,是大年初一。大年初一,才能休息。

大年三十这天,职工们一大早照常上班,但,傍晚下班时,比平时早两个钟头。

这不,天才麻麻黑,通向大田的灰白色沙土公路上,已静悄悄。在平时,要么公路上还喧腾着来来去去向大田运送肥料的老牛车、马车、独轮车、架子车,要么灰茫茫的各条大田里还到处忙碌着挥舞着坎土曼、推着独轮车、挑着红柳筐,往来穿梭着平地的男男女女们。

现在,沿着路两边枝条疏落的绛黑色沙枣树林,静静地笔直伸向灰蓝的天边。路边一些电线杆的顶端、一个个雪白小酒杯样的瓷瓶上,雕塑般立着一只只缩头缩脖的乌鸦。倒是不甘寂寞的麻雀,一群群“叽叽喳喳”地,在枯林间起起落落着。

连里的娃娃、大人哈马斯盼春节。不过,最盼春节的,可能,要数司务长,还有伙房做饭的职工了。

整个连队最辛苦的,要数司务长和伙房里的人了。别的职工,好歹过年能休息三天,而他们只能休息一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只能完整地,休息这么一天。

平时,他们要一日三餐地,给没成家的职工们做饭。整个连队,老职工有一半没成家。这两年新来的上海青年,还没一个成家。本来,老职工和上海青年,基本上各占一半,如此,大部分职工都没成家,即便成了家的职工,虽然基本上都把自己的口粮、清油称回家,自己开伙,但以前单身时买的饭菜票还没用完,时不时还会去伙房打个馍馍、打碗菜。这样一来,伙房做饭职工们的工作量就蛮大了。

现在,陕西人高司务长管着伙房两个做饭的职工,一个河南人小谢,一个四川人周薄毅。南干大渠清淤完,借调到工地伙房的周薄毅,因为勤快踏实能干表现突出,回连队后,就正式留用伙房了。

按理说,司务长每月只管赶牛车去场部拉面粉拉清油,给马号拉牛马吃的油渣豆饼,给每月定期给自己开伙的职工们称粮食称油、分定量大肉,兼管伙房,不用天天亲自在伙房做饭,只闲下来时,去伙房帮帮工,即可。

但,两个做饭的常忙不过来,高司务长也就基本上天天得去伙房转转,给自己的两个手下帮工。

司务长还好一点,毕竟不是天天去帮工,偶尔还能捞着休个囫囵礼拜天。两个做饭的,就基本上没礼拜天了。礼拜天,职工们休息,伙房也要开两顿饭,上午十点一顿,下午五点一顿。两个做饭的,只能轮换着歇半天,否则,休息时间长了,一个人忙不过来。

人家大田里上班的,好歹,一般也有十天一个礼拜,一个月能休三天。伙房做饭的,一年能完完整整、安安心心休息一天的,便是大年初一这天了。整个大年初一,他们哈马斯属于他们自己。

初二一大早,他们就又得去伙房蒸馍馍、煮糊糊,又洗又切又烧了。

伙房做饭,既然这么辛苦,这么累,休息又这么苛刻,是不是没人想干?或者,伙房做饭的,是不情不愿赶着鸭子上架?非也。

能当司务长的,不是一般的职工。司务长,要人品好,要能写会算,要嘴巴会说,因为,去场部拉粮食、清油、油渣,要对外打交道,得聪明伶俐才行。能在伙房做饭的,也不是一般职工,人品要好,还要会做饭炒菜,手脚麻利,不然,那么多人一日三餐等着吃饭,不能干不行。

当然,在伙房再累,蒸馍馍、煮糊糊、洗菜炒菜,也比在大田里抡坎土曼、推独轮车、挑担子,比挖大渠,比拾棉花,强一些。做饭的,好歹一年四季是在房子里,虽然夏天热点,但,冬天就比冰天雪地里抡坎土曼推独轮车,强多了。

再说,守着伙房,呵呵,有句老话,歉年饿不死厨子。

司务长、伙房的职工,必须是连领导们信得过的人。现在这两个做饭的职工,也是几年里换了好几次,才最终稳定下来的。人品、做饭的本事,一样不能差。

即便,一年只有完整的一天休息,好些人打破脑袋,也想,进伙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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