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年 （五）盼会餐127（2 / 2）

“啊呀，眉眉呀，侬又想叫马儿跑得快，又想叫马儿不恰草！”

“来娣，少啰嗦，快点！”她扭头对叽嘎笑嗔。

“来了，来了！哈哈，王大排长，啥林叫我，啥林都不服，只服侬！”叽嘎高举着烫过的金鱼盆子，欢天喜地跑过来。

王眉娥又扭回头，没看身边半尺距离的张克豪，只对黑非洲微笑：“田田，你搭把手！一会儿，我端起饺子盆时，你把叽嘎的盆子放到灶台上，扶稳。”

黑非洲答应着，掀开自己的小猫盆子，拿手上，另一只手去接金鱼盆，叽嘎却并没递给她，而是，自己两手紧按着盆沿的两端。

“何班长，还是我来扶吧，小心面汤万一溅到你！还有叽嘎同志，你也别扶，小心烫着你们娇嫩漂亮的小手手！”他嬉笑着，拨开黑非洲、叽嘎，自己认真地扶着小金鱼盆子。

那两个退后到一边的，听到连里最漂亮的小伙子夸自己的手娇嫩漂亮，美不滋啦地，盯着自己的一双红黑、一双黄黑、布满茧子疮疤的手，瞧不够。

王眉娥小心翼翼端起自己盛了大半盆饺子的小绿蜻蜓盆子，慢慢往金鱼洗脸盆里倒。

就在最后一个冒着蒸汽、白元宝似的饺子将要滑进金鱼盆子时，张克豪手疾眼快，不顾烫，伸手飞快抓起，一仰脖，扔嘴里，唏呀嚯地，开心大嚼。

姑娘们顾不得吃饺子了，大笑：

“张排长真是的，人家叽嘎的手都举酸了，却不吃！”

“看来，张排长非要自己抢的，吃得才过瘾呀！”

“哈哈，这世界上，给不如偷，偷不如抢！”

“张排长，烫得舒服哇？！”

他双手一抹脖子，故意冲那些大笑的姑娘们龇牙咧嘴、痛不欲生状。

姑娘们，更是笑疯了。

王眉娥微笑着，摇摇头，双手把空空的小蜻蜓盆子递给他，并没正眼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笑着，双手接过。无意间，碰了一下她雪白美丽的手。

新来的，老的，职工们，哈马斯盼过年。除了盼能痛痛快快吃几顿肉，还盼能睡三天的囫囵觉，一年中，只有过年这三天能连在一起，天天美美地睡个大懒觉。

此外，职工们还格外盼初二，因为，初二上午有游艺会，下午有大会餐。

游艺会，是从去年上海青年来了后，才有的新节目，主要有游戏，还有猜谜，快到会餐时，再表演几个小节目。

大会餐，则是从1958年建连就有的，通常是从下午四点开始，一直要热闹折腾到晚上点灯时分。

新来的上海青年们，早就从老职工，从简文教那里知道，每年的大年初二中午，连里都要举行大会餐。参加大会餐的，只能是职工，家属、孩子们是没份的。

据说，大会餐上，十人一桌。桌子，都是老职工们从自己家搬来的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各色方桌、圆桌凑起来的。每桌有八菜一汤，五荤三素，都是大碗大盘的，量挺足；每人一个二百克的大白面馍馍。

不过，听他们老职工说，其实，吃了满肚子菜，喝了满肚子酒，哪里还吃得下平时难得一见的白面馍馍呀！大家都把自己啃了几口或一口没啃的白面馍，带回家。

除了每人一个的大白面馍，还有每人一片巴掌大的白糖肥肉片，是大会餐时唯二，没吃完可以带回家的。当然，其他基本上也没啥可带回家的了，几乎都是盘光碗净。

大会餐，既不扣钱，也不扣口粮，纯粹白吃。

大肉，是自己连里猪圈里的。羊肉，是自己连里羊圈生产的。虽说两个羊圈里的羊子，归场部统一调配，但，每年一次的大会餐用羊，只要提前报送场部供销科批准，还是没问题的。

菜，是自己连里菜地里的。酒，苹果酒、梨子酒，是自己连里管果园的职工们酿的。

粮食呢？不是一丰收，就哈马斯车车马马、扬鞭催马运粮忙，送到场部的粮库磨粉变成了向城里甚至向XJ地方上输送的商品粮了吗？那是当然啰！不过，把麦场上沟沟缝缝里散落的麦粒扫一扫，凑顿吃喝，不是啥太大的难事吧？

高司务长率领两个伙房师傅整出的肉菜，与场部招待所食堂，那没法比，但，好歹比大多数职工们做得好吃啊，否则，人家也当不上那个差呀！大伙最盼望的，就是这个。

不只是十一连，整个三棵树的连队，过年时，一般都要大会餐。当然，每个连队不一定都是大年初二，但，一定是三天休息天中的一天。

人们艰辛劳累了一年，享受这点快乐，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