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剪羊毛 （二）羊毛剪子“咔嚓”响157（1 / 2）

（二）羊毛剪子“咔嚓”响

这片桑林约四五亩地大小，绵延近一公里长，正是苍翠欲滴，青桑果红桑果挂满枝头的时节。青桑林似一条翠绿长龙，与五六米开外的那条洪沟平行着，桑枝桑叶相叠的绿色屏障，使太阳几乎只能漏点斑斑驳驳的跳跃光点，投在林下的小草和土地上，林子里不但有些闷热，还有蚊虫的叮咬。间或，还会窜出一二条筷子粗细的草蛇。

王眉娥一行人穿过青桑林边的杂草小道，来到洪沟边，被眼前的美景陶醉了。

羊圈前方，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水中，一群银灰色的钓鱼郎在水面起起落落。

羊圈后面，一片青油油的棉田，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立在天边的红霞里。绿苇青藤处，露出了灰白平房顶和一座冒着袅袅炊烟的土烟囱，凉棚前羊圈里传来狗吠羊咩声。

五间一排的土黄色平房，傍洪沟而建，洪沟上架着一座木桥。房前，有一个做饭用的红柳枝条搭建的凉棚，凉棚左边的菜畦里，一片青葱。凉棚右边，码着小山似的红柳干枝。房西头，便是木栅栏围成的羊圈。棕黄色的牧羊狗，栓在圈前的一根木桩上，不安分地来回窜着，铁链也跟着“哗啦”直响。

王眉娥记得，她十来天前，来三号羊圈参加长脚古丽的婚礼时，连里给两口子建造的这排土房子是三间。乖乖娘个咚咚，两个家伙蛮结棍呀，短短十来天，就自己动手扩成了五间！嘿，这小日子！

她心里暗叹，这长脚古丽过的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呀！

羊圈前的大片空地，长脚两口子一早扫得干干净净，泼上了水，并把鸡鸭哄赶到房后的棉田、向日葵地。古丽还提了自家的热水瓶，搬来饭桌、拿来几只搪瓷饭碗，备下开水，热情招呼大家渴了自己倒水喝。

长脚也一瘸一拐地帮着吆喝羊子，和古丽一起忙着收拢剪好的一堆堆羊毛、装麻袋、缝麻袋口。

剪羊毛的十二名女工，是从各排里挑出来的快手，一人一把尺多长的大剪刀，带着银亮亮的弹簧，沉甸甸的。

抓羊的，是张克豪和老病号。抓羊的，不但要力气大，还要手脚敏捷。老病号是软磨硬缠着来的，这活儿比下大田强。除了抓羊，还要负责捆羊、磨剪刀。这种大剪刀，剪几只羊，就得磨一磨。古丽长脚，烧开水，收拾羊毛。听八个馍馍说，多的一天能剪二三十只，少的也能剪十来只，提前完成任务，还能休息个一天半天的。

羊圈里，黑绒绒的羊子们“咩咩”叫着，不安地来回走动、奔跑着，腾起阵阵带着羊膻味儿的烟尘，新扫的羊圈里，很快添上了一粒粒黑溜溜的羊粪蛋。每只母羊的耳朵上，还钉着纽扣大的圆铜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女工们排开站着、蹲着，静等抓羊。

张克豪将袖子捋到肘上，卷起裤脚，猫着腰，瞅准一头颈上有块灰色的黑母羊，猛地一扑，抓住它的两只后腿，母羊哀叫着，两只前腿乱踢腾着！只见，他一把将它凌空拎起，羊头倒栽葱悬空，然后，将羊迅速摁倒在地，用大腿压住它同侧的一前一后两只腿，再从腰间抽出一截麻绳，飞快把另二只前后腿绑在一起，母羊就只能躺在原地颤动了。

他的动作，干净利索，女工们不时地叫好，王眉娥更是看直了眼。

他提着捆好的羊子，走出圈，笑问：“谁要？”

“我要！”“给我！”大家争着要这第一只羊。

他看着八个馍馍笑道：“陆排长，三号羊圈这批半大羊子十来天前，场部才从野麻湖民族营买来，比不得一号、二号羊圈的羊子那么熟悉环境，不大好对付。你向来是剪羊毛能手，给大家做个样子吧！”接着，他大喊一声：“来喽！”扑通一声，将母羊抛在了她脚下。

八个馍馍俯下高粗的腰身，左膝跪地，右膝抵住羊腿，左手按羊脖，右手握大剪，目不斜视，“咔嚓咔嚓”，从羊背上剪起。少顷，黑背上露出一片粉色皮肉。也许，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有些心慌，突然，有一下用力太猛，一剪下去，连毛带肉生生扯下，羊背上顿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肉洞，羊子浑身一颤，“咩咩咩”凄厉地叫起来，女工们吓得直抽冷气！

她慌忙抓起脚边一个药瓶，拧开盖，用棉球棒沾沾，在血洞上一阵涂抹，顿时，血红肉洞变成了酱油色，羊子没命地嘶叫着挣扎着，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种奇臭无比令人作呕的味儿。

“嘿嘿，你们别看这‘克拉宁’臭得要命，哪怕洞再大，一抹上它，就不会生蛆发炎，一两天就结疤！”八个馍馍满不在乎地笑着，又补充道，“大家先剪背上，最后剪尾巴！那一大坨尾巴，软绵绵的，毛下尽是油，最难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