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剪羊毛 （六）滚沙包161（1 / 2）

（六）滚沙包

王眉娥从古丽家出来时，西天火红的晚霞已开始消退。古丽热情邀她在自家住一晚，明早再回连队，她一想到连开水里都有一股膻味儿，便借口宿舍同伴们会担心，坚决婉辞了。热情的两口子把她送出一百多米远后，被她坚决劝回了。

吃得肚皮圆滚滚的，打出的嗝都有股羊膻味儿，她奇怪自己一开始有点犯愁，可一吃起来，那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就盖过了羊膻味，满满的一大碗！还喝了一缸子沙枣水，末了，古丽还硬捧了一捧大沙枣往她的两个裤子口袋里死命塞，唉，又吃又拿，能拿这么热情好客的两口子，咋办？

她穿过杂草丛不久，在棉田地边走了不过三百米，那片青青的桑林便在眼前了。染着太阳余晖，绿波似的桑树梢在晚风里微微点头，星星点点的桑果，青桑果、红桑果、白桑果、乌紫桑果，躲在片片青碧的叶子后探头探脑。

田野上静悄悄的，除了不远处古丽家的羊圈方向不时传来几声狗叫羊咩，只有风掠过的“窸窸窣窣”的草叶声，和她的脚踩在草叶上的“沙沙”声。

她在桑林边上，边走，边抬眼贪婪地望着那一树树令她心醉的鲜绿，那可爱的青青桑叶，特别是那一粒粒可爱的小桑果。尽管黑桑果还不多，而且，熟了的黑桑果基本上都在高高的枝头上。大多是半青半红，或红的，如果，不是天不早了，她真想想办法弄点下来，嘴里的口水早出来了，哪怕红的也行啊，虽然酸点，也清香满口呢！

“阿嚏——”突然，前方的桑林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喷嚏声。

吓得她立马浑身一颤，停下脚步，悄悄朝声音处望去，又没动静了。

“咳咳——”，她大着胆子咳嗽了两声，忽见左前方林子里一团紫红影一闪，接着，“咔嚓嚓——”一声枯枝断裂声中，一道黄白色影子一晃，不见了！

她知道，此时出现在这桑林里的，笃定是恋人，最起码也是准备搞恋爱的。谁晓得这片林子里还藏着几对情窦正开的年青人？不打搅他们了。

眼下，春耕、播种都忙完了，暮春时节，塔里木不冷不热，满眼绿满眼春，最美的日子，离夏收还有一阵子。追肥、锄草，都比平地、打埂子的活儿轻松，下班比较准时，谈恋爱的时间也多了，谈恋爱的人也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嘴角笑了一下，向后转。

她原路折回，准备从古丽家门口的木桥，到这条支渠的对岸去，沿着对岸的沙荒地，走一公里多，就是与十三连相接的一条大公路，虽然，比桑林那边，不能岔小道，远一点，但走大公路，还安全点。

她靠近羊圈时，又引得红柳凉棚前拴着的那条大黄狗“汪汪汪——”地猛叫一气，引得古丽两口子连忙开门，一看是她，问了原委，两口子又硬是把她送出了二百米，她又硬是把两口子往回推，才在两口子千叮咛万嘱咐中，踏上了那条与支渠平行、放羊人踏出来的野草沙地小路。

薄暮中的沙土地上空，荡漾着苦豆子、骆驼刺、红柳丛、野麻丛混杂的青草青叶气息，荡漾着丝丝缕缕前方大公路边那一长溜绿蒙蒙沙枣林子传来的沙枣花甜香。

王眉娥告别长脚两口子，沿着水渠北岸一条羊群、打柴人踩出来的一米多宽小路，向大公路方向走去。

虽然，才是初夏，可能是靠近水边的缘故，灌木丛上空有一团团“嘤嘤嗡嗡”成群飞舞的蚊子小咬，不时有几只撞上她的脸，嘴唇、鼻孔，甚至耳轮。

她随手折了一根红柳新发的枝条，只见，酱红色枝干上嫩绿的碎叶，鱼鳞般地排列着，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嗯，没什么味道。

她拿着红柳枝，一会儿抽打着身边的灌木丛，一会儿又向半空里抡几下，沿着沙地上隐隐踩出来的这条小路，兴冲冲地往沙枣林那个方向的大公路走去，心里连连赞叹，人类太了不起，太伟大了！

这条人工开挖的东西向支渠，两岸的堤岸上，各站着一排柳树，远望，那一棵棵枝梢圆团团的，宛如一只只绿馒头。水渠以南以北，完全是两个世界。

水渠的南岸，是羊圈房舍，蓊蓊郁郁的葵花田棉田桑树林沙枣林。

水渠的北岸，还是蛮荒的，没开垦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