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乾坤夜 (八)人芽芽175(1 / 2)

(八)人芽芽

“下一个孩子,我哪怕再难受,也一定要吃饭、好好吃饭!王排长,你要吸取我的教训呀!等你肚子里有娃娃时,哪怕再难受,也要好好吃饭!这不,我今天一大早就出来打苦苦草了,平时是老党员打草,礼拜天让他睡个懒觉。唉,都怪八个馍馍送我的那几只鸡娃!送了三只,三只竟然都活了!这些鸡娃,太能吃了!一天要吃两大盆拌了包谷面或者剩饭的剁碎的苦苦草!不过,鸡崽子能吃也好,好早点长大,早点下蛋!”刘竹影笑道。

“谢谢你提醒,竹影,我会小心的。咦——,你刚才弯腰时,裤子口袋里的东西掉出来了!”她看到刘竹影两个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里,各掉出一些绿莹莹的嫩绿小苗。

王眉娥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她一眼看出,那掉在地上的是一茎茎嫩绿的苜蓿!

“哦,是苜蓿!”刘竹影大大方方把两边裤子口袋里的东西往紧里按了按,然后蹲下拾拢着地上的几根嫩苜蓿苗,头也不抬地笑道,“这苜蓿呀,凉拌、下面条,又鲜又嫩,比我们四川的豌豆苗,也不差!四川把豌豆苗,喜欢叫豌豆尖。不晓得你们上海有没有豌豆苗?

哈萨克,我这个四川老乡,肯定晓得,豌豆苗豌豆尖吃起来,鲜得很!我在四川从来没见到过苜蓿,这里又没有豌豆苗。不过,四川的豌豆尖有多鲜,这里的苜蓿苗就有多鲜!有苜蓿,也行了!这个春天,我已经吃过一回大蒜、酱油醋、辣子面、几滴棉籽油凉拌的水焯苜蓿了。啊呀,用你们上海人的话就是,香得来,鲜得来,好恰得来不要命!”

“哈哈,我们上海也有豌豆苗的!我在上海时,也没见过苜蓿苗。只是,苜蓿地——”王眉娥有点迟疑地笑道,“苜蓿地是公家的,不是有人看着吗?”

“我是在前面靠着苜蓿地的葵花地边打苦苦草的,看苜蓿地的张沪生张阿翘、翘脚,就是去年七月新来的那个你们上海人男翘脚,没人影了。没想到,他一个小儿麻痹症,跟那个姜问梅一样,还跑在这里来,也不晓得他哪们想的?!张阿翘可能是回去吃中饭了,我才赶紧掐了几把!”刘竹影满不在乎,甚至有点顺手牵羊成功的喜悦。

“王排长你们忙,我赶紧回家剁苦苦草喂鸡!”她说着,弯腰㧟起篮子,向后走去。

她边走边理直气壮大声道:“那些苜蓿,秋天收割晒干后,不过是牛马过冬的饲料。牛马吃的东西,人吃点,又咋啦?!五月一过,苜蓿就老渣渣的,吃着像干草了!”

王眉娥望着她矮小灵巧一阵风似的远去背影,笑着,摇摇头。

“哈哈,这个小四川,你的小老乡,蛮有意思的!走起路来,用你们四川话,夯实溜溜的!”王眉娥笑着,望向稍远处蹲地上挖扯苦苦草的的张克豪。

“我觉得呢,人家小四川好像说得也不错!人,总比牛马更重要点。”

“那,——”她左顾右盼了一下,笑道,“阿拉,也去弄点,塔里木的豌豆苗去?”

“好,先让俺老孙侦查一番!”他说着,像孙悟空那样弯腰曲起一腿,手搭凉棚,四下里眺望一番,小声笑道,“东南西北四下望,绿绿苍苍无人影也!前进!”

“好,前进!掐豌豆苗去!——架!”她也小声笑着,把红柳筐塞进他手里,在他左屁股上掐了一把。

“啊呀呀——,疼啊!掐杀亲夫啊!”他夸张地揉了揉右屁股。

“疼?叫你装!”她抬起腿,朝他右屁股踢了一脚。

“架——!侬这一脚油门踩得好!阿拉开足马力了,架,架架——!”他撂嘎子般欢跳着,左臂挽筐子,右手在空中挥着无形的鞭子,一溜烟地,朝左前方银绿沙枣林下绿油油的苜蓿田方向,窜去。

“跳那么高干啥?小心苦苦草掉出来!”她笑着喘着,跟上去。

“谢老婆提醒!小毛驴呀,慢些走,等等阿拉大傻妞!”他笑着,放慢脚步,等着她跟上来,去拉她的手。

“成啥体统?叫人看见!大天白亮的!”她忙不迭地甩开她的手。

“你是我老婆,有啥见不得人的?!再说,礼拜天这会儿,哪有啥人呢?”他四处张望了一下。

“是老婆,不行!没有人,也不行!况且,我刚才看到前面的苜蓿地里,好像有个粉红衣服的人影晃了一下。”她一本正经。

“为啥?再说,就算有人看见,又咋啦?”

“不知道为啥?反正,不是在家里——”她挠挠头皮,“不好。”

“不好?”他哈哈大笑,盯着她的眼睛,“在床上时,你咋没觉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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