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塔里木河南岸 (五)一面缘(2 / 2)

她想哭,却没泪。

只是,心里隐隐,有点痛。

昨夜,睡不着时,她也想过,要不是得去三棵树找那个姓萧的,这个黑头发,真的蛮不错。

不过,如果,不是为了找那个姓萧的,自己也不可能遇见这个黑头发呀!

唉,人,有时,就是这么无奈。

她虽然还没见过姓萧的,但,不能失信。不能失信于介绍人五哥,也不能失信于那个还没见过面的男同志。

人生如同过路,人与人匆匆相遇,又转瞬即逝。

“嗵嗵嗵——”,汽车又开始启动了。月亮,还淡淡地印在天幕。绿洲的夏晨,清凉爽人。车灯,把招待所前的空地照得雪亮。

黑头发的鼻尖,紧贴着窗玻璃。两个背影,在空地上移动,一长一短。他知道,短的,背着竹背篼的,是刘竹影。妈的,他暗暗骂道。同那两个家伙讲得好好的,咋还不出来帮一把?

突然,麻脸跑过去,把米翠的一把抢过,提在手里;后面跟着的那个酒糟鼻小伙子抢过刘竹影的背篼,端在胸前。

他,长舒了一口气。可刘竹影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白东西,像是一个圆鼓鼓的小口袋。

刘竹影抱着小口袋,走在最后,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酒糟鼻小伙子在招手,似乎在让刘竹影快点上车。刘竹影似乎很焦急,在原地打着转。突然,她抱着口袋,向黑头发的那辆车跑去。

她把白口袋放在车盖上,按了按,然后飞快向启动的汽车跑去。

汽车在倒车,开出去了。汽车在拐弯。汽车不见了。

刘竹影静静地坐在驾驶室里,心里空荡荡的。

车子拐弯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那辆停着的汽车。

车盖上的白口袋,那是一小袋生花生、生胡豆,她昨夜从背篼的大灰布袋子里各取了一些,凑够大约小半袋。这个小白口袋,是她临时用包了两块腊肉的白布做的。

车里,还是没有黑头发。

酒糟鼻子小伙子猛地踩了一下油门,汽车加大了马力。

黑头发的汽车和白口袋,闪得不见了。

她愣愣地,直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眼泪,涌出了,眼窝。

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想不出。

太阳,走出了沙包。

路边,叶子绿得发黑的骆驼刺,一蓬蓬地,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阿克苏的市容,比库车稍好些,可尘土却大得要命。大街上,白色尘土没过了人们的脚脖子。刘竹影和米翠的嘴唇,干得裂口了。

南疆,是维族人的老家,而喀什和阿克苏又是维族人的两大集散地。阿克苏城,有几座色彩柔和明丽的清真寺,寺前有两弯金黄色的新月做标志。城附近,有一片一个个倒扣碗状的雕花土堆。听酒糟鼻子说,那是维族人的坟墓。

刘竹影和米翠在阿克苏客运站,三排土平房围起来的招待所住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米翠就悄悄起床了,她胳膊挽着着自己的花包袱,轻轻走过刘竹影床前时,迟疑了一下,刘竹影还呼呼大睡得正香,就没吭气。十张床的大房子里,其他人都睡得死了一样,有的还打着呼噜。

米翠轻轻开了门,回头看了一眼屋里,悄悄掩上了门。

客运站院子里,几辆黄绿色的轿子车,还沉默着。“轰隆隆——”,几辆解放汽车发动的轰鸣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绿洲蒙蒙亮时的宁静。

猛地,刘竹影惊醒了,扭头一看,边上米翠的床,空了!她猛然记起,米翠一早要去和田,赶远路的车,走得早。

她埋怨米翠没叫醒自己,慌慌张张抓起花衬衣,边穿边踏上鞋子,“哐啷”一声,拉开门,疯了一样,跑着追出去。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