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塔里木河南岸 (七)阿克苏之缘(1 / 2)

(七)阿克苏之缘

曹老师身边那个头靠窗喘着气,梳两条枯黄小辫子的老太太正满脸歉意,核桃壳似的皱纹里满是惶惶。她不安地望着曹老师,嘴角还残留着黄渣湿迹。

看来,老太太早晨吃的是包谷馍馍,或者喝了包谷糊糊。

刘竹影心里呕了一下,厌恶地屏住了呼吸,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淡黄色的对折草纸,撕开,欠身,将半张草纸塞过道那边曹老师手里。

曹老师说声谢谢,忙不迭地擦拭着自己裤腿上的污物。顷刻,他腿上的黄物没了,只留下一片湿迹。他团了草纸,探身,猛地向窗外的沙荒地抛去。

曹老师坐稳了,从自己的军黄书包里摸出半张旧报纸,撕下一小块,递给老太太让她擦嘴。然后,他拔了自己军用水壶的塞子,细声细气地叫老太太喝点水,润嗓子。

“曹老师,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这一路上真不容易,把你妈照顾得真仔细!”她由衷叹服。

“我妈?哈哈,我妈还在阜宁纺织厂上班呢!这个阿姨,是从安徽农村去红柳滩投奔儿子一家的。我探亲回来在大河沿下车,认识阿姨不到几天呢!”曹老师笑道。

她心中,滚过一阵暖流。这一路上,净碰到好人了。

谢天谢地,一路颠簸,从大河沿出发的第四天中午,车队终于到达南疆重镇、塔里木河上游的阿克苏县城,汉语意为白水城。

阿克苏这个古老的边城,早在解放前,就以盛产无花果而闻名全疆。

阿克苏,唐朝名镇龟兹——如今全中国最大的县城库车,就在其辖区内;还与南疆首府、中亚名城——喀什遥相呼应,单程线二百多公里,是塔里木河古绿洲上的一颗明珠。

一路上,上海青年们从屈也鲁方春晓嘴里,早就知道,阿克苏这个南疆重镇名城,与自己最大的缘份,便是,咱们的师部,农一师师部,就在阿克苏城。

屈也鲁娓娓道来,1949年11月,王震司令员的三五九旅开进阿克苏城内;次年年7月,成立阿克苏地区革命委员会,下辖阿克苏、库车、温宿、新和、阿瓦提等9个县;1955年,建师部——农一师师部,于城西。

车队进城时,她好奇地发现,城边有一大片倒扣的半圆形大碗样土堆,一些土堆上还刻有蝌蚪样花纹。听方春晓说,那是维族人的坟墓。

阿克苏的主街很宽,容得下四辆汽车并排行驶,只是沙土太厚,呛得车上人直咳嗽。和这一路上见过、为数不多的几座城镇差不多,只不过多几幢两三层的灰楼。

街两边是低矮、泥土色的店铺饭馆,望得见远处蓝天白云下肃立一弯金黄新月的建筑物,方春晓说,那是清真寺。

她在火车上听就人议论过,XJ的一个县城不如口里的一个镇子。这里人,把XJ以外的省份,称口里。

然而,那街两旁、房顶上、院墙边、树杈间欢腾的男女老少,那“咣咣”震天的锣鼓,“咚咚”作响的手鼓,悠扬的鹰笛声,盛装的维族男女青年们在街热情似火的载歌载舞,还是很快感染了车上的上海青年们。

大家下了车,排着整齐的两路纵队,面带笑容,昂首阔步,鼓掌穿过街两边不断天女散花般向他们抛撒的彩屑雨,穿过熙熙攘攘夹道欢迎的人群。

青年们的帽子上、身上,落满了花雨。

王眉娥发现,满街民族盛装的维族男女中,街道一侧人群的前排,有一高一胖两个穿泛白灰蓝布衣裤的中年汉族男子,满脸笑容带着二十多个同样穿着的汉族男女,和那个白胡子垂到胸前的维族老大爷一样,不时地,与行进中的青年们热情握手。

欢快的旋律、欢乐的舞蹈,欢呼、拍手、跺脚,尘土飞扬的整个阿克苏大街,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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