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桑红柳 (七)塔里木三花33(2 / 2)

最后,跑过一个中等个、戴黑框眼镜、斜戴旧草帽的年青人身影,白尘雾里看不清他的面貌。

“老推,跑那么快干啥?见见新来的上海嘛!”张克豪冲他笑道。

“回头见吧,满身羊膻味羊粪味的,哈哈!”那年青人丢下一句,追他的羊群去了。

“他是哪里的人?像是上海人,口音好熟啊!”叽嘎问道。

“浙江宁波的,前年来的,高中生呢!”

“哇,高中生!阿拉这些人里,高中生也不多呀。”

“你,刚才叫他什么?”王眉娥好奇地。

“老推,其实,他姓雷,叫雷国隆。可他的脸盘长得像推土机,你们去年新来的上海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推土机。有时,也叫他老推。”张克豪一本正经。

“推土机?哈哈——”大伙一听,全乐了。

“真有意思,你们这里的人。”王眉娥叹道。

“你们这里?不,你应该说,我们这里。”张克豪回头,笑看了她一眼。

“哦,对对对,我们,是我们!”她赶忙一迭声地修正。

白尘过后,公路上,草棵边,洒下了一粒粒黑黑的、圆溜溜的羊粪蛋。

“怪!我一路上留心看过来,这里的羊,全是黑色的羊!可我从前从画报、电影里看到的,印象里,羊是雪白的,还把羊比作云朵呢!真是怪事呀。”王眉娥望着远去的白尘出神。

“是呀,羊怎么会是黑的呢?”大伙问道。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可能羊子生下来就是黑的呗。也许,是品种不同吧。咱们这里养的都是绵羊,绵羊都是黑的。咱们三棵树的民族连,还有野麻湖那边的民族营,维族老乡有养山羊的,山羊是白的,不过,数量很少。山羊的皮、肉都不如绵羊,膻味也大,喂它一般是用来喝奶的。”

“说起喝奶,我才想起,我们刚才在三棵树场部喝的水,妈呀,又咸还有点涩,看着倒是蛮干净,和上海的水差不多,清凉凉的,我喝了一口就吐掉了!连队的水,好喝点哇?”康庄舔着起白皮的嘴唇,微皱着眉头。

“好几个人都干得流鼻血了。黄瓜西红柿倒是能解渴,就是嘴里黏糊糊的,舌头也蛰疼了!”

“谁让你们那么娇贵呢!咱们连的水,和场部的没两样。其实,喝惯了,也不觉得咸,也不觉得涩了。那是水里碱多的缘故。蒸馍馍,不用去商店买苏打,上野地、树上刮点碱下来就是。一碗水端到太阳底下晒干,碗底准会留下白色的盐渍。我们这里吃盐巴呢,从不用花钱买,套上大车,自己去大鸿沟里捞就是了——”

“哈,嘎神奇呀!”青年们纷纷咋舌。

“还有好笑的事呢!那些老八路刚到这时,自己试着开荒种了点包谷,好容易盼到老天下了场雨。雨过后,地面上的洼地里积了一洼洼的雨水,那雨水红澄澄的,颜色跟醋差不多,他们还以为是马尿,就把它们当肥料舀起来,去浇包谷,结果,苗子哈马斯咸得塔西浪了!后来,还是维族老乡告诉他们,那根本不是马尿,是雨水!”张克豪绘声绘色。

“哈哈!”“姆妈呀,真可怕!”

大伙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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