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塔克拉玛干的雁阵 (二)中秋包裹69(1 / 2)

(二)中秋包裹

“唉,眉眉,我对侬最最服气额,就格点,敢说大实话。好吧,我讲了,昨天夜里,我们在阿拉连队靠近十三连沙包那片额桑树林呆了两三个钟头。往回走到沙枣树林时,突然,伊勿小心被齐胸横着额一根沙枣枝挂了一条小口子,出血了!我让伊礼拜天休息一下。”林茜草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绿白花衬衣领口下露出的一截象牙般白皙微隆的胸口。

“啊,挂出血了?要不要紧,你们走路也不看看嘛?”眉娥急道,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放缓语气,关心地,“林林,侬,也挂出血了哇?”

“那根干枯沙枣枝上额刺,蛮长蛮杜额!按理说,克克说,沙枣刺一般要到十一二月,沙枣叶子落光后,绛红枝条变成酱黑干枯枝条时,枝条上额细刺才会变硬。啥林晓得,格沙枣枝,早早干枯了!唉,阿拉胸口上也拉了一道小口子。”

“啊呀呀,对勿起,对勿起,林林,怪勿得侬今天额脸色嘎难看!是我不好。来,让我看看,侬要不要去卫生室抹点红汞?”眉娥说着,起身,坐到茜草床边,伸手就要扒开茜草的领口。

“算啦算啦,嘎细一道小口子,勿大要紧!眉眉,侬去拿点侬包裹里额好东西,我恰一点,哈哈,保险比啥红汞,灵光多了!”茜草一手护着自己领口,一手拨开眉娥的手,推着眉娥,笑道。

“好好好!哎呀,一说起侬额小克克,我把最要紧额事情,忘记了!”眉娥说着,赶紧坐回自己床边,埋头拆起鼓囊囊的包裹。

眉娥边拆,边兴奋道:“哈哈,嘎许多东西,够恰一阵子了。侬勿晓得,菜包子、白伍德伊屋里厢才有意思呢!伊那讲,不但有恰额,连衬衫、背心、短裤、袜子都寄来了!好像阿拉塔里木连这些也买勿到!咦,咋啦?哎哟,都是老光顾着同侬讲话,人家差点把手指头剪破了!”她吓得直甩手。

“活该,看侬还高兴得意哇!”茜草笑道。

“看侬幸灾乐祸额样子!我说是差点,可毕竟没真剪着!侬呀,人家都哭、都倒霉,侬心里才痛快!”王眉娥笑嗔。

“好吧,笨蛋!还得我,来拆!”茜草一骨碌爬起来,身着自己用手缝的绿底白花睡衣裤,一大步跨到眉娥床上,发出一阵“咯吱吱”的声音。尽管屋里少了两张床的铺位,宽敞了不少,她俩的床依然未挪动,只是,小桌子、炉灶附近的空间大了一些,屋角专门空出了叠放十个人箱包的地方。

眉娥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几下子拆开了包裹,心里佩服得不得了。

“哗啦——”一声,床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宝贝:亮晶晶绿色红色玻璃纸包的牛奶糖,一小捧蓝白花糖纸的大白兔奶糖,五香花生米,怪味豆,洁白透明的年糕片,咖啡色的话梅糖!全是自己爱吃的!包裹里面,还夹着一个装衣物的牛皮纸袋!打开一看,哈,一件水红色、领子绣花的确凉衬衫,一条浅咖啡的薄料子裤,一对白背心白短裤、白尼龙袜,还有两副崭新的金边黑绸蝴蝶结!

茜草戳戳她的鼻尖:“侬啊,还说人家菜包子、老白呢,侬屋里厢就差没把上海给侬装进包裹里厢——”,茜草话没说完,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我家包裹单上,可没写这些啊!”王眉娥美滋滋地,捡起颗怪味豆扔嘴里,又拿起一粒丢进茜草口中,“来,啊——,嘴张开!咦,看侬格些天特别像林黛玉,多愁善感额!”说着,她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忙噤了声。

茜草默默地,低头嚼着甜麻香辣的怪味豆。

她看茜草还是愁眉不展,便笑道:“那,白尼龙袜子和蝴蝶结,各把侬一双!我那双白袜子,还能和新额换着穿些日子,场部呀,啥颜色花色袜子都买得上,除了红黑白。”说罢,便往茜草手里塞,茜草说啥也不要。

王眉娥便下了床,将它们塞在茜草枕头下。

“哎,那个,眉眉,我,我咋没看见你去领包裹单呢?”突然,茜草有点吞吞吐吐地问道,还翻看着半旧泛黄写着收寄地址、姓名的白布包裹面,长叹了一口气。

“前几天,白武德领伊自噶包裹单时,碰巧阿拉包裹单也来了,伊就带我领了。搁了好几天了,凑到礼拜天,阿拉一起去场部邮电局领包裹,已经超了一个礼拜天,差点罚阿拉几毛钱呢!”眉娥坐到她身边,有些奇怪地望着她。

“格么讲,黑非洲没看到侬领包裹单?”

“可能吧,伊包裹单上礼拜天不就取回来了哇?”眉娥不解地。

“那,侬取包裹时,碰见,碰见伊没?”

“没有啊!哪能啦?”眉娥更迷糊了。

“那,侬先把衣服收起来。把格吃额,借,借我用几天,好哇啦?”茜草脸色泛红,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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