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情无情(1 / 1)

要孩子就得直面孩子的一切,善始容易善终难。一点善念,或者说一点慈悲心,不忍心,白君生下来了。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来到人世间,你真的能保障它茁壮成长、幸福生活吗?这样看来,当初的决定无论对错,终究是过于鲁莽了。首先,大愚没有想到的是,前夫绝不容忍白君在家中生存,为此不惜离婚;其次,随后几年介绍的对象,一听说还有白君,都如同被马蜂蜇了一样,立即逃开,唯恐被粘上,先前还不在意的大愚渐渐发现,她可能得孤独终老,为了白君,代价巨大,她牺牲了一生的幸福;再次,白君并不幸福,这些年他始终与她一齐挤在租的十几平方的“趴趴屋”里,两岁时因无钱看病差点夭折,现在又因无钱不能补课,前途一片灰暗。

面对孩子的质疑,她同样感觉无能为力。小时候他天真地仰着小小的脑袋问她,别人都有爸爸,我怎么没有爸爸,我的爸爸哪儿去了。最初,大愚欺骗他说爸爸去远方挣钱,挣了钱就会回来。随着白君慢慢长大,爸爸总不回来,他不再相信爸爸去远方挣钱的故事。他质问大愚,你是不是骗我?!哪有永远不回家的爸爸?!大愚被问住了,忽然想起她被骗被拐的往事,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的爸爸早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提了。白君一愣,他虽不能确切地理解死的含义,但是爸爸总也不见,这个大概是最接近事实的答案。于是,他不再问了。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大愚想起了年轻时对爱情的向往,觉得又可怜又可笑,不仅遥远而且飘渺。曾几何时,她想像中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她。但是他终于没有来,驾黑云的也没有。现在她的想法是,如果上天能赐给她一个丈夫,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英俊还是丑陋,只要能为她和白君遮风挡雨,她就会爱他一生,若违此誓,有如此床(因为她现在只能感觉到床,就让床做见证吧)。想到这,她苦笑一声,谈何容易!谁,会,做,这个,冤大头啊?此时想要丈夫的原因,不是出于别的目的,是想让别人分担她的责任,让白君可以有钱把三门课都能补上。她的脑海中闪过丑人的身影,他可以吗?他可是白君的亲爸。不行,绝无可能,这个强奸她的人,毁了她一生幸福的人,永远不能原谅!另外,还有个潜在的理由,他实在太丑了。

其实没有男人愿意接受一个带男孩的女人,大愚能理解。养一个男孩子不仅要在教育上投资,长大以后还要买房买车,张罗结婚等,需要花费很多很多的钱,基本上会把一生的积蓄投入进去,甚至还得借债,然后用余生去还。话又说回来,不是自己的血脉,心里真真不情愿,如果再遇上一个“白眼狼”,更是让人心里凄凉。女孩子好一点,长大后出嫁就完事,付出相对不多,并且,女孩子基本上都顾家,是知恩图报的,男孩子你要指望他孝顺,太不容易,基本上没有可能。这样的冤大头,可没有几个人愿意当。思来想去,大愚的思维渐渐模糊起来,隐隐约约反反复复她念叨着一句话,“有情终至无情悔,无情深处有真情。”此时,窗外一片黑暗,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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