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夜（1 / 2）

含光回过神，看到这一幕，血一样红眸逐渐瞪大，宛如厉鬼一样扑过去抓着子都的手。

“败家子啊！你花十八块钱买了这么个玩意？黄三一条命也就三百块，你多买几个都够买他的命了！”

“他的命关我屁事，他要杀我，被我杀了，那我拿他的命换东西吃，天经地义！”

子都抓着包子，心里也觉得福神真是黑心，一个羊肉包子居然卖十八块钱，这每个月得杀多少人才能吃饱？

含光吞咽着口水，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有人拿福缘从福神那里买吃的，这世道除了那些有身份的大人，哪个流民敢这么奢侈。

这雪白的包子，冒着的热气简直要把她的魂都给勾走了，原本能勉强下咽的干粮都有些吃不下去。

委屈的少女只能坐在砖墙上，紧挨着子都，看着他将两枚福缘钱收起来，用手指撕下一块包子皮，伴随着升腾的白烟露出香喷喷的肉馅。

嘴里咬着的干粮本来就没味，现在嚼着就跟嚼石头一样，越发感觉咬不动，腮帮子酸疼，肚子也咕噜噜的响，让眼睛看着包子就再也挪不开。

结果看着看着，那个包子居然被染着血的手指掰成两半，其中一半被递了过来，往上看便看到子都嫌弃的脸。

“吃吧吃吧，你刚刚分我一口吃的，我现在也分你一口。”

“真的啊？”含光喜笑颜开，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而是看看包子又看看子都，确认对方没有收回去的打算，才抢过半个包子拿在手里。

先是闻一闻，又伸出舌尖舔一舔，小口的咬下来一块，眼睛却在看着身边的人，生怕他又要拿回去。

子都看不下去，三两口就把自己的包子吃了，然后抓着之前没吃完的干粮慢慢的啃，目光不去看她。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看你那模样，还以为你混的挺好的。”

“确实挺好的，我这种人在流民里那都是拔尖中的拔尖了。”

含光抓着包子，目光看向远方崎岖的山水，语气平静：

“我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抓走变成人矿，交的起血税，甚至能混进伐罪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势力，已经算是在这世道活的很好了。”

“这世道不是只要杀人就能活吗？”

子都疑惑不解，看着自己指缝里干涸的血迹，“没福缘了就去杀人，杀的越多就越有钱，越有钱就越强，就活得越好，这样一想不是很容易吗？”

“……所以我爸就被人杀了呗。”

含光似是有些累了，将剩下的包子几口吃完，斜倚在子都身上，目光看着快要落下的太阳。

“明明很多被春神生出来的人都单纯的很，怎么都活的不自在，到你这里竟然反过来了。”

“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被关进精神病院？”

子都忽然愣住，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是自己在嬉笑和癫狂中四处杀人，全然不像他如今的性情。

他转过头，却看到一张冷漠的脸，少女俏丽的脸庞现在竟然在诡异的蠕动，张开嘴后又露出另一张嘴。

“……你想起来了？”

子都却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疑惑的问道：“想起来什么？”

“没什么。”含光微笑，一切的异状都消失无踪，抱着青年温柔的舔舐他的额头，像是在标记自己的私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