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99712(1 / 2)

家里的草快没了,下午的时候我妈指着从老于叔家买来的箩筐,对我说去后山割一笼草。

草是拿来喂猪的,我家院子后面养了两头猪,两头花猪,村子里大多会养猪,养到出栏卖掉或者养到过年宰掉。

于城乡家里也养了猪,只不过只有一头,所以我能在后山见到他,但也不是经常见到。

今天就挺幸运的。

出去割草的时候我没喊上杨正正,总觉得要是碰到于城乡的话还是我一个人好。

杨正正在旁边又会东问西扯,而且每次我跟杨正正走在一块儿于城乡都好像不认得我,看我一眼后满脸陌生地往前走。

我还是喜欢他见到我时缓慢笑起来的样子,看向我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他记得我的标志。

就好比下午那会儿,太阳直晃晃晒着,后山绿意葱葱,于城乡戴着一顶草帽子,我到的时候他正弯腰割草,一把镰刀下去,再往后割几下,然后把地上的草抱起来放进箩筐里。他弯腰的时候背部弓起来,腿却还是站得笔直,他今天没穿外套,只有一件短袖,裤脚也被卷起来,胳膊、小腿肚和脚踝就暴露在日光下。

我看太久了,他慢慢转过头,割草的动作没变,变的是他脸上的表情。

“你来割草了。”

他这样说。

我提着箩筐走过去,只有我才知道当时我走得多快,于城乡永远不会注意到的。

他看得见人,就注意不到其他了。

昨天我只顾得上见他,却忘记问些他的事情了。

比如于城乡生了什么病,比如于城乡为什么不读书了。

其实我们这边不读书的人有很多,读书的还是少数,上几年后就外出挣钱也不在少数。

但我就是觉得于城乡不像是干农活的人,不管他动作有多么利索也不像。

我把箩筐放在他身边,又是故意跟他说,这箩筐是你编的。

于城乡脸上的笑下去,摇头认真道,这不是他编的,让我别骗他,还说上次我就骗过他了。

记性挺好,居然记得这些。

我莫名感到雀跃,但没表现出来,割了一把草后看到他的脚踝,问:“前两天去城里了?”

于城乡继续割草,比我动作快得多,但是说话依旧缓慢。

“嗯。”

就一个字,他说了能有两三秒,剩下的我不问他就不说。

我心里生出愧疚感,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儿,又接着问:“干啥去了?”

于城乡似是没听到,低着头一直割,神情专注在手下的草上去,我还以为他不愿意讲,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后,愧疚感又爬上来。

我问太急了。

“去医院,”于城乡答得慢,他扭头看我,黑色眼珠没有什么情绪,像小孩儿那样,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需要吃药。”

我两只胳膊像灌了醋,抬不起来,我把镰刀往地上一放,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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