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99731(2 / 2)

“很疼,”他的语气带上了委屈,连眼皮都耷拉下来,“那地方,我不喜欢。”

他毫不保留地跟我说了。

如果我问他那地方是哪里,他肯定会说是医院,如果我再问在看什么病,他会懵懵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如果他真被带去医院,我或许还没这么紧张害怕,但如果是被带去那种地方,那说明老于叔觉得这个疑难杂症无法用吃药的方法解决,得很唯心地烧香许愿,让阴阳风水先生帮忙。

这是最让人害怕的地方,也是我一定要知道的地方,我对这件事这么执拗的原因是我畏惧失去于城乡,这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没再问他,用脚尖划拉着泛着黄色灰尘的地面,对他笑:“于城乡,我们一起去采花吧,你喜欢的那种。”

于城乡的眸子瞬间亮堂起来,随后又攀进去几缕疑惑:“不是,开在树上吗?”

没错,那花能破土而出,也能开在树上,可我现在不打算跟他解释原因。

“去吗?”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笑着问他。

于城乡咧开嘴笑,露出白净的牙齿,眼睛变成小月牙,兴奋点头:“去!”

那花不太好找了,周边的已经被我破坏得差不多了,没人养,全靠它们自由生长。

于城乡睁大眼睛,找得很仔细,他弯着腰拨弄着一茬一茬的麦子,绷紧的后背和双腿呈一条流畅的曲线,提议来找的人是我,可也是我最不认真。

我的视线全被身边这个人吸引过去,浑身燥热,就算是淋一场大雨也没用。

他站直,挠脖子,我喊他。

于城乡转过头看我,悄悄抿着嘴笑了。

傍晚的太阳还在,挂在麦田的尽头,夕阳红了半边天,就在他背后。

他那时的表情在我眼里是极为真诚的羞色,我全身化成一汪春水,疯狂在想,于城乡,跟我私奔吧,就趁着现在的落日余晖,我们跑进夕阳尽头。

如果时间能静止多好,这就是我的一辈子了。

最终我们还是在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前找到了那种花,小小一簇,单枝,只开了两朵,花瓣很小,比之前的都要小。

他很小心地用两只手拿着那两朵小花,不自然地笑,连伸过来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可眼里却满是期待和喜悦。

“杨恩林,”他把花递到我面前,眼睛眨得飞快,“给,给你。”

两朵小花轻轻摇曳着。

看来是起风了啊,不然我怎么是在飘着的。

“给我啊。”

以前那种说话氛围又回来了,不能这样说,是我今天太沉重了。

我接过那两朵花,手放在根茎上没拿下去,顺着根茎慢慢向上,直到触碰到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看我,又缩了一下。

“嗯,”他的手指节节后退,我慢慢追着,“给你的。”

我终于笑着接过来,问他:“你脸烫不烫?”

于城乡上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那手指又往回缩了缩,“烫。”

我看着他微黑透着红的脸,那股燥热情绪又上来,话不过脑子地问他:“要不要摸摸我的烫不烫?”

那红色更胜三分,于城乡连忙把手背到身后,摇头:“不摸。”

这样的于城乡,让人心软。

我把两朵小花放在手心里,握着拳头,还不敢用力,怕压扁,听见于城乡说:“杨恩林。”

“你不要去医院,”他的手想往自己下面放,又忍住,最后挠了下脖子,“会很疼。”

这是他第二次跟我说“疼”这个字眼了,我知道他想说哪里疼,也知道他为什么疼,是他的理智拦住嘴巴,怕难堪。

而只要我问他哪里疼,他会说的,但我不会问,我不会在他所有事情上都明知故问。

“杨恩林,花,给你,你要开心。”

天崩地裂,山呼海啸。

如果心动有声音,就应该像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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