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48（1 / 2）

雷蒙德的住处，大门紧锁。密不透风的屋内，传出阵阵磨刀声。

缥缈的光芒透过木板的缝隙进入屋内，照在雷蒙德的身上。雷蒙德将他那把许久未拿出来的剑举起，一个上午的功夫，这把象征着荣耀的武器已经被他磨得发亮。

门外传来清脆的聒噪，大门被一把撞开，突如其来的耀眼光芒让雷蒙德难以接受，让他本能地抬起手抵挡。伴随着这光进到屋内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那个有着火一般耀眼头发的男人，那个他心目中的英雄。

“我知道你会来，特雷斯，我等你好久了。”

特雷斯将剑甩到一边，站在雷蒙德的对面。西吉德端着十字弩，站到另一侧。

“所以，真是你干的？”

“当然是我。”雷蒙德用麻布擦去剑上刚沾染上的灰尘，“不然还会有谁呢？”

“我认识的雷蒙德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吗？特雷斯？”雷蒙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特雷斯，“人是会变的，你也是，我自然也是。”

“为什么，雷蒙德？你为什么要做这违心的事？”

“因为我需要钱，特雷斯。我需要钱生活，需要钱让我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到格尔里姆的王宫去，到公爵的身边去。我需要钱，我需要好多好多的钱……”

“这不应该是你违背承诺！贩卖掉那些无辜孩子的理由！”

“他们不是无辜的孩子，他们是罪犯！他们罪有应得！”雷蒙德身体前倾，冲着特雷斯怒吼，“我给予他们惩罚，我没有错！这是我身为治安官的职责，是公爵赐予我的职责，是秩序女神赐予我的职责！”

“你明明知道，绝大多数的孩子是被裹挟的，是该被照顾的，被原谅的。”特雷斯的脸上带着恳求与彷徨，声音也有些颤抖，“你难道不记得我们在两年前经历的事情了吗？你忘了你的腿是因为保护那些被绑架的人质才失去了的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用不着你提醒我！”雷蒙德的双眼瞪得快要夺眶而出，他愤怒地站起身来，用剑指向特雷斯。西吉德见状，赶紧端起了弩，对准雷蒙德。

“你在否定过去的你自己，雷蒙德。”

“我只是要把我失去的东西拿回来！特雷斯！”

“但有些东西失去了，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啊。”雷蒙德的剑向下放了几寸。“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它还会以新的方式回到你的身边，雷蒙德。”特雷斯前进了一步，试图伸手扶住雷蒙德，“只要你初心仍在，那曾属于你的一切便仍会回来。”

雷蒙德再次举起剑，用剑尖逼停了特雷斯。

“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雷蒙德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身体颤抖着，“你的嘴里永远带着正义，带着冠冕堂皇，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雷蒙德向后退了几步，和特雷斯拉开了距离。

“不，雷蒙德，我的意思不是这样……”

“闭嘴！你这个混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雷蒙德怒道，“你不曾经历我的一切，你又怎么敢断言我的对错！断言我的人生！”

“雷蒙德……”

“看看你，啊？被故乡流放的谋逆者，可耻的叛国贼，一个本该受万人唾弃的家伙，一个本该荣耀尽失，永世不得翻身的家伙。如今却趾高气昂地站在这里，光彩耀人！而我呢？我忠诚，善良，遵守原则，恪尽职守，换来的是什么？”

西吉德迷茫地看向特雷斯，特雷斯低着头，握着剑的手动摇着。

“就算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仍然有爱你的女人，尊敬你的同伴，信任你的民众。而我呢？我失去了我的腿，失去了我一切的荣誉，受人怀疑，被人唾弃。我守在这阴暗的巢穴里，渐渐腐朽成一捧黄土。”

“雷蒙德，不是这样的，你……”

“这便是世界！特雷斯！”雷蒙德呐喊道，“罪恶端坐于庙堂之上，留美德在阴暗处落灰生锈，这便是我们拼尽一切守护的和平！”

“冷静下来！雷蒙德！”特雷斯再次试图上前，但是被雷蒙德挥剑阻拦了。特雷斯站在原地，再次开了口：“仔细想想这两年你经历过的人生吧！你有真心对待你的朋友，有依靠着你的民众，虽然你不能再挥舞你的剑了，但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位荣耀的骑士。”

雷蒙德看着特雷斯，露出了轻蔑的笑。

“我们救回了孩子们，清理掉了那批奴隶贩子，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特雷斯张开双臂，像是渴望怀抱的父亲，“回来吧，雷蒙德，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你错了，特雷斯。”雷蒙德摇了摇头，“我还可以挥舞我手中的剑！”

雷蒙德举剑，摆出进攻的架势，向特雷斯冲来。特雷斯见状，也举起手中的剑来，试图拨开雷蒙德刺来的剑锋。但雷蒙德的动作出奇的快，西吉德紧张地将手放在了十字弩的扳机上。

只听噗嗤一声，洁白的兵锋染上了璀璨的红。

雷蒙德扑在了特雷斯的怀里，他那衰弱的身体似柔软的白面包一般被特雷斯的剑贯穿。雷蒙德长舒了一口气，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