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25(2 / 2)

经理冷笑,“小马呀,不是我要故意为难你,你也不是第一天来上班了,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罚款具体多少我这边也不清楚,这样吧,财务稍马上要过来一趟拿文件,我让他跟你聊,别觉得自己吃亏,年轻人要长点记性,你说是不是?”

这是典型的欺负人到脸上,还要人不能计较回去。

马鸣凡点着头没说话,事已至此,能解决就行,至于赔偿是否合理,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金额在合理范围之内,就当破财免灾了。

经理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摆摆手就示意马鸣凡退出去。

马鸣凡顺从的退出办公室,动作平缓的关上了门。

正值午餐时间,酒店上客量不高,大堂里看不见多少客人,只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前厅员工穿梭其间。

马鸣凡今天没有排班,她也懒得再往财务室跑一趟,更不想再跟上次那个神经兮兮的财务室员工见上一面。

大堂一角的休息区依旧明亮安静,马鸣凡倚在柜台前等人,目光不由得被那里吸引,没入职酒店前,即使自己还没在酒店消费一分钱,依旧是能就座的客人,入职之后,不管口袋里有没有钱,都不享有坐下的资格。

面试时经理嘴里的那句“以人为本”,现在想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以人为本”是真,但员工并不在“人”的范围之内。

手肘撑在桌沿的时间久了,渐渐的感到有些发麻,马鸣凡背过身,用腰顶住柜台借力继续站着,右手的小拇指突然被人拉住。

马鸣凡低头去看,是漆俞的儿子,雷温。

在看清楚孩子面容的那刻,马鸣凡的眼前几乎是立时浮现出,漆俞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雷温被马鸣凡这样直接拒绝,小脸立马皱成一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马鸣凡小心翼翼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到漆俞的身影,虽然孩子在这,就意味着监护人绝对离得不远,但看着雷温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又不忍心直接走开。

她蹲下身体,把雷温胖乎乎的小手团进手心里,“宝宝,你跟谁一起来的呀,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啊?”

雷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个劲的瞅着她,也不说话,张开手臂就要马鸣凡抱。

马鸣凡拿他没办法,只得把人抱起来,心里还存有一丝最后的幻想,“是跟阿姨一起来的吗?”

马鸣凡抱着孩子往休息区走,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家长在休息区的可能性最大。

还没走到休息区门口,遥遥的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小温。”

马鸣凡的心一下子坠落谷底,她听的很清楚,是漆俞。

漆俞朝她们快步走了过来,动作熟练的从马鸣凡肩上把雷温接进怀里,他压低声音朝马鸣凡道:“多谢。”

雷温乖巧地趴在漆俞肩上,学着爸爸的话也说道:“多谢。”

马鸣凡没有理会漆俞,她伸手捏了一下雷温的小手,眯着眼睛朝他笑,“不用谢,这是阿姨应该做的!”

说完她朝漆俞轻轻的一颔首,“先生,请照看好您的孩子。”

漆俞应了一声,“好。”

马鸣凡没把视线朝漆俞投向一眼,她着急走,便冲雷温小幅度的挥了挥手,“拜拜啦!”

雷温却急着在漆俞的怀里挣扎起来,努力伸手要够到马鸣凡,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喊道:“不要,不要走……”

马鸣凡被雷温这异常的反应弄得摸不到头脑,她安抚的把手递给雷温,语气尽量放的温和,“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阿姨真的要走咯,阿姨还有事情要忙。”

雷温一接到马鸣凡的手就往自己怀里拽,像是得到了什么惊世珍宝一般不舍得撒手,他急得眼泪汪汪,一个劲的喊:“不要走,阿姨,不要离开我。”

马鸣凡无奈把目光投向漆俞,“您好?您孩子这是怎么了?”

漆俞急忙拉开雷温的手,让马鸣凡得以脱身,他歉疚道:“不好意思马小姐,小温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回家之后就一直闹着要来找你,我和保姆哄了一天了也没能让他放弃,实在没办法,只能来麻烦您了,您能不能……”

漆俞突然沉默了,他抱紧怀里啼哭不已的雷温,扯开外衣裹住孩子,尽量转移开雷温的视线,他踌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脸上为难的神情,跟天底下的每一个父亲如出一辙,让人不忍直视,“能不能抽出点时间陪陪这孩子,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白白浪费时间的,我会付给您报酬的,您别多想,我没有别的目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雷温被父亲紧紧抱住,两只小手不甘心的从漆俞的衣襟里挣扎出来,即使被遮挡住了视线,小小的孩子依旧没有放弃,他的声音听起来遥遥远远,带着不甚坚定的哭腔,“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如果马鸣凡面对此情此景,还能坚定不移的转身离开,那么可能旁观的每一个人,都会来怀疑她的心是不是由石头雕刻而成的。

马鸣凡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手重新递给雷温,语气平淡如常,“可以,我现在的时薪差不多是20块一个小时,您按这个价格付费。”

漆俞如获大赦,把蒙在雷温头上的衣服飞速掀开,他把雷温举到肩膀上,轻轻理顺孩子蓬乱的额发,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轻快,“小温,别哭了,阿姨答应陪你一起玩,还不快谢谢阿姨!”

雷温听到父亲的话仍旧不放心,他执拗的转过头寻找马鸣凡的脸,直到看见阿姨的心才放心,他再次朝马鸣凡张开双臂,“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停不下的哀求像是什么施了咒的秘语,鬼使神差般,马鸣凡竟然真的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对雷温的责任来,明明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因着孩子最直接最坚持的话语,冥冥之中,挂上了牵挂。

像是,马鸣凡,是雷温的妈妈一样。

母性深深扎根于每个女性的内心深处,不管是已经生育的妈妈,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不管她们愿意与否,她们都很难对幼儿说“不”。

这甚至无关爱,只是天性使然。

母性于人类而言,是馈赠,因为它让人类得以延续至今,于女性本身而言,有时候确实一种诅咒。

它用泪水和柔软困住一些女人,不论她们是否有更远大的未来,某些时候,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母性甚至能变成枷锁,死死捆绑住母亲,让她屈服于无望的寻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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