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应该让尸体好好安息才对。29(1 / 2)

由于主人公楚门被突然下降的弹簧折叠梯急速展开直击后脑当场毙命,本故事接下来将从在场任意一位男性角色的视角继续展开。

开玩笑的。我被打的地方比较接近额头,只是很疼而已。

但说真的,我醒过来睁眼前就着头疼回忆了一下这一晚上闹腾出来的破事,心里实在是有点受够了的意思。

这种感觉大家都会有吧?像是周一早晨不想睁眼不想上班不想上课这样的心情,不过我转生前到底也没找到正经工作可能不太好理解上班这方面具体如何……大体上来说应该是一样的,我猜。啊,另外,请看到这里的社畜们不要带着自己劳苦功高你算老几就在这里把我们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臭学生相提并论的无处发泄的压抑怒火找我寻仇或者愤怒地离开,算我求求你们了。

虽然这么忙的社畜应该不会有空来看我废话或者发火就是了。

耳边听得到一些脚步声和说话声,估摸着离自己恢复呼吸还在不知道床还是沙发上转了个身的事实被人注意到还剩十几秒到一分钟不等。

那就和被克劳迪娅抓住那时候一样,来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打发一下时间好了。

哎,从哪里开始好呢。

啊,对,就从之前遇到的最新的那位女性开始好了。

一般来说轻小说有这样一个特征,或者说其实通俗小说都有这样的特征:连续登场的新角色,尤其是有名有姓有外表乃至心理描写的女角色,会成为日后比较的重要配角。还在列车上没下来的那位到底算不算是这种角色出于各种原因我都很难讲,不过因为梯子把我打出血然后递给我手帕的这位应该算是——起码我希望她不会也就那么被列车一类的东西用每小时几十公里的速度一路直接载出这个故事,当然不是说我希望真的被载的那位回来(不如说她越远越好),但每出场一个新角色然后没一会就死的死(虽然被克拉拉插活回来了)不见的不见也太诡异了。

诸位自然可以说在一般人的生活中每天都有可能遇到很多互报姓名之后就再也不见的人,但我直到转生前都可以被归类作没朋友没工作的尼特族,哪怕和便利店售货员的相遇以及礼节性寒暄都让我记上起码一个礼拜不止。

这么一来,轻易地被外力推到这样不停地和人相遇的异世界的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这个故事由我这样的角色来讲述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就好像自己能在山洞前轻易举出四个自己惨死的未来那样,我此时此刻还是觉得不幸是比较合适的回答。

没错,不幸,不幸,不合格。

姑且是很诚实。

像是开始忍受不了眼前的黑暗那样,我睁开眼。

“……嘿。”

侧过身的自己睁眼时自然连视线也是侧过去的。

“还以为你会干脆就睡下去来着。”

所以如果有人在一边一直盯着也自然能在一瞬间看到。

“……这算是赖床,大概。”

“头还痛吗?”

“应该没痛到影响什么,不对,好像就没感觉……克劳迪娅还有这车的主人去哪了?”我挣扎着,不,其实挺不费力地从身下的临时床铺坐起并环视周围,同时发现自己的后脑已经没有痛感,“这车在朝哪开?驻龙镇?”

“朝着国境线外最近的镇子。除了霍帕先生之外的人现在都在楼下修被克劳迪娅不小心拽坏的梯子。”克拉拉还是一副头发都没干透的样子,穿着和克劳迪娅一个款式的罩衫,很遗憾的是和克劳迪娅一样看不出一丁点的身材曲线只是单纯很可爱,实在是非常遗憾非常抱歉,“对你的头用了修复术……看来还算有用?”

可能是在山洞里的经验起作用了。

“啊嗯简直妙手回春。”我这次很聪明地滤掉了不该说的那半句话,同时试探着摸了摸自己的伤口。

不过确实是除了没擦干净的干涸血迹外一点淤血或者痛感都没有。

“那就好,死灵师对仆从做出的损害还是有相当一部分责任的。”她见我确实没有活动不便的模样,就放心了似地站起身,“要是出事了就麻烦了。”

你现在说这种话是真的没什么说服力的我的好姐姐。

另外稍微停一下。

我听到国境线外这四个字。

“……你刚才说国境线外。”

“嗯,我刚才试探着问了他们能不能干脆把我们送过境,那位霍帕先生倒是考虑了一下就很干脆地答应了,大概是工会调查官的身份可以做到吧。”克拉拉点头,“他真是个好人呢,也不怀疑我们。”

我其实觉得可能是自己和克劳迪娅说她是雇佣杀手这件事让他从不怀疑变成了不敢怀疑。

“啊、嗯,是啊,还白给我两瓶解药喝——等等,这么说我真的要回去了?用别的国家的传送门就可以了?”

“哎哎,是的。我也可以不用继续逃亡,毕竟维托那种等级的地头蛇出不了境应该是理所当然的。说实话,不想欠工会人情是一码事,但能帮到这个地步的话我实在是有些吃惊,没什么怨言可说。”

“……这样吗。”

“就是这样,不知道克劳迪娅是不是因为这点才劝我进来。”

“应该不是,”简直搞得好像自己之前的一切心理活动和克劳迪娅的友情体现完全没有意义似的,“我觉得她只是没被什么个人恩怨冲昏头脑所以知道无论如何能在没有人烟的地方搭上的马车都是好马车而已。”

不过这种事说出来才会没意思。

何况很多时候事情就是会这样。

你问我什么事情会怎样?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要我用高中时的口气来解释,那也就是“好不容易产生的所谓羁绊毕竟只是渡过某种难关时才会显得强而有力的东西”这回事,其脆弱程度等同于遇水即溶。

唯一能让它们在故事中显眼的原因只是因为本身就充满了苦难的故事。

试想好不容易集齐友情坚实职业分工明确的冒险小队的勇者在令人感动的集结环节过后的翌日阅读晨报新闻时发现魔王在同一日当晚心肌梗塞猝死享年两万三千岁全剧终——总之请试想这样一个情节。

然后换一个角度。

试想好不容易冲入魔王城的勇者小队浴血战斗成功击倒在战斗中心肌梗塞病发猝死享年两万三千岁的魔王并在令人感动的战后眺望雨过天晴微风吹拂的魔王城外的世界却突然发现自大气层外突入成堆陨石将所有成员包括整个世界打入一片精品陨石遁中全员惨死全剧终——总之请再试想这样一个情节。

任何突如其来的转机或是不可控外力都能把所谓的羁绊打得粉碎再让它连结不了什么花或者希望或者其他随便东西只能随风消散。

明白了吗诸位?就是这么一回事。故事就是这样一回事,任何打破这样的羁绊的家伙都是罪该万死毫无诚意自作聪明的创作者。

但这是从故事的角度来看,而事到如今在这一大堆突发事件里险些猝死的自己到底在不在什么故事里,回答应该是不在了,没什么故事会这么乱来的,就算把主角变成自动贩卖机也没什么人敢再三破坏结构本身,所以只能是不在,是的,我很诚实,我说实话,我的耐心用尽了,再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我也懒得把它扳回所谓的正轨了。

——但我难道就真的愿意这么离开吗。

不愿意。说得直接些,比起回家,我宁愿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什么该死的跨位面传送门在我以最后一个转生者的身份误入之后全部失灵而世界也因此陷入混乱。然后?然后我就不得不和身边的美少女踏上永远没有止境的轻浮冒险最后两手空空不知所踪,也不愿意回到让我醒过来时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在棺材里的死气沉沉的居所,我不愿意,更何况如果我搞错了自己其实是自杀的那就更不愿意。即使是异世界这样烂到我根本不愿意多看一眼的题材,我也不愿意回到比这更烂的现实里去,我不愿意。

再让我诚实,再自私些地说吧,我甚至对克拉拉并不在意——当然她是美少女(拼音注音),简单来说漂亮到我无法自控地想要赞美她,但这必须建立在我还在这个世界,而她还在我身边的前提下。

因此我唯一在意的,只是我能够离开自己醒来前的某个地方,并且不需要回头。

如果现在存在什么让这个世界剩下的传送门全部失灵的按钮,我会毫不犹豫地摁下去,十次一百次一千次那样摁也无妨——说来自己转生之后哪怕连最烂的超能力也没有一两个,如果哪位神灵看到愿意把上述的按钮交给我,我也会心怀感激地好好使用的。

忽然回想起初次和克拉拉见面的时候她说的那句话。

很高兴你这么明白事理,有些转生者可是非常难沟通的。

或许,我只是说或许,我那些被送还的前辈们在回到现实前,也会这么近乎疯狂地在心中自白,乃至拒绝踏进那扇门。

那其中有多少是看厌了异世界题材的小说读者?

他们尝试过有样学样地维持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故事吗,他们最后失败了吗。

应该全都失败了。

我毫无疑问地也要失败了。

这种支离破碎的故事和意味不明的登场角色除了失败没有任何形容方法,无论怎样尝试去感动自己或是考虑一些正常人根本不会考虑的问题,最后还是会无法维持,被干脆隔绝出这个故事的舞台。

可能我从一开始就害怕自己会落得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的结局回到现实,所以才会拼命地用和故事有关的闲话安慰自己。

原来如此。

“那个,楚门?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啊,你还在,很好。

克拉拉显然已经习惯了我会愣神的缺点,对我愣住的模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回到我那些没有成功被尽数送还前辈们的话题。

“我没事。顺带一问,你真就打算这么一直逃下去吗?”

维持不了的话就自己编一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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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当然不,那种事到我出境之后就结束了。就算我拿维托这样的家伙没办法,他这种没有正式身份的转生者也一样不会有办法追杀离开国境的我吧?”克拉拉在下楼的道口,正弯腰想要拉开门栓,“这个国家未来不会在短时间里安宁下来,追丢我之后的他肯定会不得不应付眼前的其他问题。”

“啊,对,这个国家,叫什么来着,瑟德什么的。”

“提醒你全称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蠢所以我就不做了。”

“无所谓,这不是重点,克拉拉。”然后我说出了自己听着都觉得尴尬的一句话,“这个逃是指你和我一样在逃避问题。”

“……你想说我在逃避非法购买了你们世界的炸药去谋害一条飞龙还毁了整个国家的传送门这件事被查出来就万事休矣这个‘问题’吗?”她至此重新转过身来,可能是被我突然做出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尴尬宣言惊到也不一定,“那种事情要是有办法的话我当然也想解决啊,可是现在不就只能有多远跑多远而已吗?”

我本以为她会带着哭腔再在攒眼泪的同时说出这种让人绝望的现实,但她实际上只是一边平铺直叙一边走回来然后重新坐下了。

稍微想想这姑娘到现在都没完全绝望到哭或者惨叫过所以确实应该如此。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或者很可爱,完全摸不着头脑。

还是说普通人就是这样的吗?又或者觉得因为恐惧而哭泣或者惨叫是“可爱”的象征的我病入膏肓——好,果然还是不深入考虑为妙。

“你真觉得完全没办法吗。”

“……只是理论上的话,那就其实有。”她耸肩,“我当然考虑过,结果概括起来需要大概这几步:第一步,在短时间内掩盖山洞里的痕迹,包括炸药和我们所有人的脚印;第二步,设法查到驻龙镇守卫中谁在昨天下午出镇追查了飞龙的痕迹又有什么成果——由此决定我是不是应该封口又要如何封口;第三步,找到那条飞龙现在的方位,用某种手段确保没有更多人发现我和它之间的关联。”

“还、还挺周全的,要是能做到确实可以解决问题。”但任何理智或者不理智的人都看得出这些步骤需要的经费和脑力是本作目前完全负担不起的,“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是个人都看得出这计划笼统又不现实你这智障——啊啊抱歉。”不,没事,没关系,没有问题,被气急败坏露出本性的美少女(红色字符底纹)辱骂从来都是一种免费的享受,何况我确实是故意的,“我忘了你还戴着翻译器。”

你道歉的点倒是真的怪怪的。

“没、没关系,是我不该问。”

“仔细想想,楚门你在这个问题上也完全没想出过什么好办法或者帮过我……唔,列车上那次算一件,但也就勉强算是一次吧?”言至此处克拉拉在胸前托起双手,当然也只托起了双手,“总之,你有资格说我在逃避问题吗?没有吧?”

“所以我只是说你在和我一样逃避——况且我的重点也不是这个。”我作势深呼吸一口,起身来到本就离得不远的克拉拉身前,“我知道自己从跟着你起就没怎么派上过用场,但这才刚过去一天,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对着坐下去的她维持站姿会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

“你的重点是?”

“你应该也还起码对我隐约抱着一点期待,对吧?比方说,期待我不光是说些没有边际的丧气话而是真的做点什么——否则你应该不会回来坐下盯着我。”

“不不我只是想起来他们还在修梯子的弹簧机关所以现在下去不太合适而已。”

“……”

“说到底我刚才已经做好接下来要往哪里跑的打算了所以不是说真的还想指望你——啊、啊啊——但、但是呢,楚门你要是真的想到什么好主意可以说哦!嗯。我、我很期待,对,洗耳恭听,嗯。”

“……”

“真、真的哦,洗耳恭听。”

各位知道吗,人类能只通过观察同类的眼神就大体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换句话说即使我假装自己没有被打击到并且一言不发,克拉拉还是能看得出自己刚才对一个好不容易豁出去的可悲的家伙做了一件略微有些过份的事情。

但她所不知道的是即使自己在中途意识到还想对此掩饰,被打击到的这个可悲的家伙也会从某种意义上一蹶不振。

算了管他的我本来就丧到一蹶不振。

“……那、那总之是这样。”可恶我连把双手搭到她肩上然后俯身近距离直视她说出“所以我现在就来帮你”之类的帅气的场面都想好了可恶果然还是想死但是稍微考虑一下好像也不怎么帅气以下略,“你应该做的不是抹消证据,克拉拉。你应该做的事情是把证据留下,然后全部推到别人头上。”

像原本打算对我做的那样。

“哈?”而克拉拉理所应当地疑惑起来,“先等等好吗?就算你这么说,栽赃在没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冤大头的情况下可是会被一下拆穿的吧?”

以及我指的理所应当是对这主意看似理所应当的不可行性产生质疑而非对行为本身理所应当的非道德性产生质疑。

“对,这本来不可行。但是这个冤大头现在其实正好有着完美的人选。就好像一天前的我一样。”

“你是说霍帕他们?”

“不不不是他你想到哪去了,不如说我们需要他们来代为栽这个脏——回答我克拉拉,栽赃别人最忌讳的是什么?你昨天为什么想要挑我当对象?”

“我说了啊,‘被拆穿’对吧?什么都不知情被抓住也百口莫辩的人就是完美的对象。”她说着说着别开视线,“就像一天前的你一样,嗯。”

“完全正确,你一点都不缺这方面的才能,克拉拉,真是一点都不缺,将来一定会成为出色的大人的。”关于这点我是真的完全不怀疑。无论如何,就算被人稍微劝了两句就冷静下来打退堂鼓,本作里第一个要陷害别人(也就是本人)的家伙是她这点也不会改变。

“这听起来完全是讽刺。”

“不,从一个和前黑手党勉强对得上电波的无耻无聊无业尼特族嘴里说出来就是赞美。”你只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有多混沌——虽然这是一件好事,“那么下一个问题。”

“尼特族又是什么?”

“一个和黑手党完全相反或者说毫无关系的全无排面可言的群体——好了不提这个,继续回答我的问题:有什么比‘被抓住也百口莫辩的误入歧途的局外人’更不容易被人拆穿?”

“嗯……”

你应该很清楚。

毕竟在我看来,如果不是这个国家让你步入这般田地的死板制度,这答案也从一开始就无法成立。

“答案是‘一具尸体’,克拉拉。一具安息的,会被烧成灰的,没人知道的尸体。一具碍于死灵术不受欢迎而没法被任何人起死回生的尸体——或者再糟糕一些,一具死后等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不见的尸体——顺带一问这世界没有复活术吧?”

“当然没有,不然也没什么开发死灵术或者崇拜先祖灵魂的必要。”她先是带着相当的职业自尊和只有在自己的世界才成立的逻辑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思考起我说的话来,“这么说来你打算杀掉……让我想想,维托吗?”

我终究还是用了和维托大爷一样的下三滥思路去解决问题。

没有圣剑也没法死而复生真是非常抱歉。

事情结束之后搞件夏威夷衫穿好了。

“不完全正确,我只是要他死。杀人与否不是必须事项。”

“这说法听起来比单纯想杀他更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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