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扰醒胎中清梦(三)33(1 / 2)

可能性有很多。埃德多尔知道自己的未能达成任何一个推断,论据从来都不充分。但他在桶中无所事事——准确说,无可做之事,除了时不时算算二十四点和脑内放映戏剧。

现在,让首都炼金学校优秀未毕业生、《大解构之书》(未完成)的作者、古语研习者与古典炼金图阵理论学生埃德多尔讲述他的直观听感到的事件吧——从语言的角度讲,古努亚语是黄金纪年所使用的语言,其使用注重格律,具有复杂的音节结构和韵律规则,在镜羽坠落之前是诗歌、歌曲和宗教经文的第一表达形式,也正因此,其表达的方式在埃德多尔听来像是未写成功的剧本。

他是舞台剧的道具,一只被冰水冲刷、推上圣座的木桶。由于是桶,他与演员们之间隔着一层厚障壁,无法交流;由于是在圣座之上,“他”显然为剧中人物提供着……情绪价值?

“叩”。

“叩”。

“叩”。

第三位来者不断用头撞击地面。

可能是一位老者。透过木桶的缝隙,埃德多尔能够看到银白的头顶,以及不断划过的额上血色。

这是一位……桶的狂信徒?

自从沉船后他就没有再写过日记了。如果还有能够写下日记的计划的话,他一定会在这一天的页面上回顾自己与狂信徒缘分匪浅的一生。

埃德多尔尝试交流:“呃……你好,先生,或者女士?或者……总之,你好?”

他想起自己曾和幽灵爵士讨论过生命的形态,但实际上,他自己总会在对他人——或它物——的称呼上感到困扰。与生老病死无关,而是性别——没错,性别。更准确说,是他的性别认知与对未知来者的称呼不匹配。为什么对陌生人的称呼总会带有性别属性呢?如果这位……说些话就好了。

现在有三种可能;来者听不见他的声音;来者听得见他的声音,但其含义无法被接收;来者听得见他的声音,且能够理解,但是无视了他。无论哪一种,都无法影响他的处境。

埃德多尔垂头丧气。

第三位来者不断磕头,大开大合,如同能工巧匠手上的铁锤。

在不变的响声中,埃德多尔百无聊赖,若非因寒冷而不断颤抖的身体,他会以为时间并未流动。

“啊——桶!”捶击的响头终于停止了,来者歌唱道。

中性的声音,大约是女性,歇斯底里,满是狂气。

“啊——桶!啊——桶!繁星消逝之后,预言的能力尽消,每当祭祀的盛典来临,嫉妒的毒蛇便会盘绕住心脏,蛊惑我将无知的少女淹溺。现在我已知晓,于那伟岸的王而言我无异于片花碎草。罪孽的恶痛与妒火的灼烧日夜折磨,最应当温暖我的爱情却如凌冽的寒泉。要怎样做,才能够求得解脱,才能逃离这爱情的冰寒?”

“噗通。”埃德多尔瞥到白发匍匐,来者身体瘫软。莫非这位正是王后?换一个名称,爱人,或者情妇,都有可能。不知道这“爱情的冰寒”究竟有多寒冷,但埃德多尔觉得自己身体的寒冷也绝不逊色。

“我的灵魂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已经交付给伟大的环城之王,一半却仍然将神圣的龙牵挂。是他,他弃我如敝履,让我如何不渴慕那滚热的龙息?要令龙的栖所重归宁静。然后,祂只需啊————————我,我才是,我才是影子,我才是影子!”

哇,听起来有很刺激的剧情哦。埃德多尔在脑中为一幅巨大的舞台剧海报添加上许多标签。

“那你究竟爱哪个?”他提问。

无人回应他的话语。他们如果此时能够对话,应当是相当有趣的吧。

来者将木桶抱起,缓缓走动着,直至冰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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