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梳38(1 / 2)

  “是的,是的!真是如此!”小安子捣蒜一般,连连点头,“公子竟全都知晓,原本是好好的,主子高高兴兴领我跟元宝同来,可路上却听人说起那告示,我家主子一听,登时就变了脸,跑去瞧了以后,更是恼火万分,脸色好不吓人。”

  裴景熙摇头失笑,他原本也不能肯定,只怕那人是因后悔昨日之事,不想再见他,所以遣个奴儿来打发,可这孩子答得又那般肯定——明日定不失约,那便是说,我不是不再来了,只是今日要缓一缓,缓一缓我就不生你的气了,或者,即便生气,但我冷静冷静,明日便又能若无其事跟你好。

  明明一肚子气想对他撒,心中却又顾忌他的身体,那小子可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小安子,他还说什么了?”

  少年挠挠头,“旁的没有了。”

  他想起什么,又不好意思地说道,“领我和元宝吃烧饼时,主子说,天底下,公子只许他一个,说得好似他是公子跟前最独一无二的人物一般,我还笑他光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知话还未说完,就听人讲了告示的事情,主子好不失望,晌午时,主子也是信誓旦旦以为阿斐不会走,可他还是回顾家去了。”

  少年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不知为何,此时提起,心里竟好不难受,主子待他那样好,他不安慰主子,反而还嘲笑他,实在坏得很。

  茂竹刚服侍公子将袄子穿上,忽见那小鬼头说得好好的,没人惹他,自己却哭了起来,他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是怎么了,你又没说错,六殿下莫不是还打你了?”

  少年揉揉眼睛,委屈地驳了他一句,“主子才不打我。”

  裴景熙裹紧身上的棉衣,拉上厚重的兜帽,尽管尚未出门,可单是想想“严冬”二字,已觉寒意入骨,“这回确是我错了,走吧。”

  茂竹实在不能安心,这般天气,他主子在院中小坐片刻都受不住,夜来寒气更甚,此时竟要出门,如何使得。

  “公子,外头风冷路滑,还是我出去瞧瞧,将六殿下请进来吧。”

  座中人下意识将毯子往身上扯了扯,一边摇头,一边语气坚决缓缓说道,“走吧,我打的结,自当我来解,说来可叹,长这么大,我竟还不知燕都的夜晚究竟是哪般景状。”

  院中红梅开得极好,正如条条琼枝上迸溅的血花,乍一观风景夺目,细看来艳杀人眼,恍惚间竟又好似有一股惨烈的血腥气褫魂夺魄,扑面而来。

  等在院外的人背倚石墙,目不转睛地望着墙沿上斜出的梅枝,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人死去时,破碎的身躯和身下遍布的鲜血肝髓。

  花儿映入眼底,没半点可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节,只有叫人心惊胆战的肃杀。

  这梅花,他少时亲手培过土,剪过枝,还赞过它清丽可人,然不知为何,现在瞧来却忒得晦气,尤其是鼻端那浮离俗世,不染尘泥的阵阵冷香,仿佛正以一种睥睨万物的冷酷倨傲,挟着风刀霜刃披肝沥胆,穿肠而过,教人背寒齿冷,毛骨悚然。

  他定是鬼迷了心窍,当初竟会觉得那人肖似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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