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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何灿也不管他。
他依然觉得有点冷,吹进来的风变得很大,垂挂着的树枝摆来摆去。像察觉了他的动静,宗政慈收紧胳膊,把他抱得更紧。再过了一些时候,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也觉得冷,宗政慈也醒了。
何灿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松开,他闭上眼睛,听见宗政慈收回手后起身,走到了背包旁。
四次拉链开合的声音,他动了两个背包,翻出了什么东西,布料窸窣摩擦。睡袋,应该是睡袋,只有这个能用。
宗政慈拿着它们堵住了树枝和周围雪面的间隙,何灿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洞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与此同时,冷风吹拂的声音和下雪的声音远了不少,也骤然回温了。
他们的这个树洞本身是高于地面的,只是靠着树在堆得很高的积雪里挖出了一片空地。但现在,他们仿佛沉进了地底,就像鼹鼠的洞穴。
何灿以为宗政慈该回来了,但他又去了背包旁边,接着传来类似铝板、锡纸的动静,何灿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直到这动静短促地响了几声,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吃药。
正常的,发烧就要吃药。
说不明白是什么心情,宗政慈回来在他身后躺下,拉开了防寒服的拉链,敞着外套把他裹进来。何灿立竿见影觉得暖和,同时想骂他找死。
这种天气敞着外套,除了给何灿供暖,对他自己没什么好处。何灿不想睡醒看见身边躺了一具尸体。
他开口,微哑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倦意:“把外套拉上,别让我说第二遍。”
宗政慈的身体明显一顿,随后笑着说:“你关心我啊?”
何灿冷冷地:“要我说第二遍?”
宗政慈没声了,几秒钟后,何灿感觉到他把拉链拉好,然后重新把自己搂进怀里。宗政慈摘下手套,发热的掌心盖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也因此逐渐变得暖融融的。
他听到宗政慈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个单词,不是英语。又换成中文,叫他姐姐。
何灿怀疑宗政慈是烧到神志不清了,但他接下来的话听起来逻辑思维都很正常。
“……你对我心软不是什么好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睡吧。”
何灿很想说谁管你的死活,但困意上涌,实在懒得开口说话。他很快再次睡了过去,再醒来是被树洞外的吴锋叫醒的。
扯下睡袋,推开被压着的树枝,挖开外面的积雪,从洞口往外一看。篝火已经熄灭,天地间银装素裹,入眼望去全部是白,旁边的树被埋的更深了,这里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大的雪崩。
“雪太大了。”雪还在下,只是较之前小了一点,吴锋眉毛和睫毛上都挂着雪花,告诉他们:“收拾一下,紧急转移。”
第50章
众人被吴锋叫起来的时候都以为录制要暂停,要送他们去山下有电有水有暖气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遭到了吴锋的无情嘲笑。
“这种规模的雪在珠峰很常见。”他说,“你们想什么美事儿呢?”
他们被叫起来的原因也只是因为选择了挖树洞进行休息,依照现在的雪量,再不转移的话很可能会被雪埋住出不来。转移地点在两公里外的一座木屋,据说是以前的登山队留下来放置补给用的。
一行人里除了齐涟和Vicente,其他人都是南方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顾深圳说:“我刚从树洞里出来的时候,还以为世界末日了。”
陈莉笑他:“这就世界末日了?”
顾深圳吃力地把腿从到膝盖深的积雪中拔出来:“这么大的雪,如果就放我一个人在这儿,的确和末日差不多啊!”
“男人口气要放大点儿。”Vicente说:“顾小哥,你这样显得很不勇敢。”
顾深圳笑着说:“我认为坦诚也是男人重要的品质。”
Vicente突然问:“那在这种环境里,如果让你选,只能有一个人和你一起待在这儿,你会选谁?”
顾深圳一愣,大家都起哄,他无奈道:“提前进行投票环节是吧?”
Vicente大咧咧道:“那可不一样,你就是说了我们也没有礼包能给你,一切全看你的本意了。”
话已至此,气氛变得暧昧起来,不少人觉得他会说陈莉,毕竟之前他投票环节投的都是她。
顾深圳挑了挑眉毛,发觉大家都等着自己回答,就笑。
“行,那我说了你们等会挨个都得说啊。”他干脆道:“我选何灿。”
众人尽数露出意外的表情,宗政慈稳健的脚步落了个空,连何灿自己都是一怔。
孙青青直接道:“没想到你对我学长还有这种想法啊?”
“什么想法?我觉得何灿做事情很认真,而且他很神秘。”顾深圳转头看着何灿笑了笑:“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有意思。”
何灿先前随手用好奇心做饵埋下的鱼钩没想到现在就钓上了鱼,他心里自得,面上只是温和地说:“谢谢。”
缀在队伍最后的宗政慈忽然开口:“我也选何灿。”
他的声音不多么洪亮,低沉的,但很清晰。语调带着一贯以来的冷感,在漫天大雪里像是冰棱砸在地上,容不得后悔的干脆力度。
何灿背对着他,面朝顾深圳,目睹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顾深圳眼底的兴味更浓,不着痕迹地抬了抬唇角。
——19岁还是太年轻了。
他回过身,似笑非笑,目光挑向宗政慈,眼尾挂着隐晦的嘲弄。宗政慈站在原地,宽阔的肩膀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已然积上薄雪,但他的身体始终挺得很直,仿佛任何外力都无法使他动摇。橙色的护目镜卡在帽沿,蜷曲的黑发被帽子压着遮住小半额头,一双眼却无遮无挡地填在眼眶,以赤裸裸的郑重注视着何灿。
何灿的神情在他注视下逐渐变得不自然。
队伍的气氛也在顾深圳和宗政慈相继表态后变得古怪,Vicente到底是人精,此刻忽然一搂何灿的胳膊,强行大鸟依人了一把,叫着说:“都不准啊,小灿我要了!”
孙青青也抱住了何灿的另一侧胳膊:“我也选学长。”
陈莉见状笑着说:“那我也要选小灿了。”
何灿调整表情,求饶似的环顾一圈,林墨这时候说:“我还是选青青。”
孙青青一愣,众人顿时换了个打趣对象,林墨坦然对着孙青青笑,孙青青的脸不自觉红了,于是被起哄的更厉害。
这时候,齐涟问:“何灿,那你呢,会选谁?”
她的眼神直白又清澈,像要望进何灿心底,分不清是真心好奇或者刻意为难。何灿与她对视,不紧不慢地说。
“我选吴锋教练。”
人群外,没凑这个热闹的吴锋略带意外地看过来,何灿说:“教练,虽然我之前的表现不是很好,但还是希望你能让我抱这个大腿。”
大家都笑了,Vicente痛心疾首,说他“你怎么是这样不独立自主的小灿”。吴锋问他“那你要不要抱”,他又立刻放了何灿去搂吴锋的胳膊,引发一阵嬉闹。
等齐涟也说了自己的选择后,这阵热闹才结束。齐涟选的是宗政慈,众人都没太大意外,她对宗政慈的欣赏态度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很明显。
注意力放在聊天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等氛围安静下来,一行人在满天鹅毛大雪里徒步,冷意和疲倦感就格外强烈。
埋在积雪中的脚掌冷到僵硬,厚厚的雪地靴无法完全阻隔寒意。鞋面和深入积雪中的小腿都沾满了雪,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完一公里,人已经累得直喘气。
吴锋说他们:“一个个的都快趴地上了,在树洞不是刚休息过吗?”
Vicente呛声:“教练,你问问有谁真睡着了啊,这么冷的天,那风直往洞里渗。”
一片附和声里何灿没讲话,有发烧中的宗政慈供暖,他睡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