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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照选择辞官,在旁人看来或许可惜,但他却是经过深思熟虑。
自从妻儿出事,他几乎每天都是恍惚着过的,时常看着妻子留下的遗物一呆坐就是一整天,明明只要再过一两个月,妻子就将生产,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可偏偏就是在这最充满希望的时候,命运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妻儿惨死,三口幸福之家转眼就只剩了他一人,何谓从云端跌入谷底,这大概就是了。
夜不能寐之时,岳照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若是自己在教书的时候能和缓些,睁只眼闭只眼,那是不是就不会因为课业问题跟范天赐起冲突,遭他的记恨,以至于连妻儿都被连累丧命?
岳照是悔恨的,并一度将罪过揽在自己身上,甚至是想追随妻儿而去。
但当得知范天赐幼年时就曾扼杀亲母,只为能名正言顺记在嫡母名下将来好顺利袭爵,而安远伯明知此事却帮着遮掩之后,岳照突然醒悟了,师者,当传道受业解惑,他没错,错的是范天赐,是纵子行凶养而不教的安远伯府。
当一个人从骨子里就已经被墨浸透,又如何能指望只读几本圣贤书就重新翻白?
岳照自己是十年寒窗一点点熬出来的,他曾为了能有钱读书,寒冬腊月都在替人抄书,满手冻疮不敢停,也正因为读书机会不易,所以更懂得珍惜。
但对于国子监的这些勋贵子弟来说,读书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们生来富足,就像何不食肉糜,远不知万千寒门学子为了能进学堂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这里不适合他,不光光是因为妻儿在此离世,更因为他意识到,他的坚持在此不值一提,星星之火于漫天光辉中十分渺小,可对于伸手不见五指昏暗夜空,那就是希望之光,施展抱负的手段多样,未必一定要居庙堂。
看着岳照不过短短几日就白了大半的鬓发,再看他虽说清瘦却挺拔依旧的背脊,燕宁暗叹一声,朝他拱手,真心实意:“先生大义,既如此,那就愿先生玉壶冰心,桃李满园,此去山高水长,还望先生一路保重。”
岳照对公正断案帮着查出真凶的燕宁本就感激,闻言立马躬身回礼:“也愿大人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
目送岳照叔侄俩远去,一直充当背景板没怎么吭声的岑暨突然开口:“这岳照品性为人还不错,也颇有几分才能,如此辞官,倒是有些可惜。”
“这得看怎么想。”
燕宁收回目光,相比于岑暨的惋惜,她就要随意地多:“国子监这种地方,多的是像范天赐这样的勋贵子弟,岳照没有根基,就算有心管教也恐无力,况且他这性子,明显就不是个擅长交际的,做学问可以,但要是想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只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