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哪里会有这么多钱(2 / 2)

收购公司提前做市场调研是正常的行为,李显不奇怪。问:“那你怎么还被请出来了?你可是元老级的人物,经验丰富啊,你是公司的宝贝,留还怕留不下呢。”李显说的是实话,但他也料想得到像老孙老赵这样的公司初创人,新来的老板是不好摆弄的。

“都怪我自己呗,粗心眼儿,当初把条款写清楚了就没这个事了,那个女人真的很厉害,一顿捧把我开迷糊了,结果公司刚被接手一个月,人事部就给了我一纸解约,我去找那个女的理论,哪知道人家根本就不见我。”

女人,收购公司的是个女的。李显知道在商场上女人极少,她们绝对是稀有动物,但只要有个个都是霸主级别的人物,可惜李显与这样女人一次交集都没有过。

“你是吃了女人的亏啦!”李显打趣他,“在商业这座城市里,不分性别。”

“是啊,我算领教了她的手段,年纪轻轻就如此有心计,尤其是说话,真让你感觉舒服,人长得漂亮,刚接触的时候人显得很温柔,哪知翻脸就不认人。”

李显笑他白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商场如战场,哪有什么感情好讲,讲感情才会吃大亏的。

又问没听说市里有这么年轻的一号人物啊,市里的几个女强人我都听说过,岁数都不算小吧。你说这个女的年轻,多大岁数?

老赵挑起眉毛想了想,说大概三十多岁,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厉害吧。

李显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女企业家,没有!问叫啥名。说出来没准我听说过。老赵点了根烟,说:“姓李名书,听说以前在哪个公司给总经理做过秘书的,天天跟着总经理混,学也学明白了。”

李显头嗡的一下老大。他喃喃道:“李书……李书?哪个李书!”老赵刚要接着说,自己的电话响了,看了屏幕说老婆催了,我知道你在哪就好办了,哪天我专程请你,咱俩坐坐,正好现在也有时间,我知道你这两年不顺利,但也别放在心上,咱们都多大岁数了,啥看不透呢还。说完人就提了菜匆忙走了。

李显蒙得都没想起来送赵且峰一下,人仍然坐在凳子上发呆。嘴里只说“厉害厉害”,又听见店里有人喊饿了饿了,这李总做啥好吃的呢,这半天还不开饭。

这两个月李显的睡眠明显改善了不少,如果白天太累,他是收拾收拾一会儿就能睡着的。可是今天晚上他又失眠了,李书清秀的脸庞和温柔的说话声总在眼前徘徊不去。

“怎么会是她呢,不可能是她吧?应该是重名了。”但他马上排除了这个想法,赵且峰提到的长相以及说话的方式几乎就能印证,李显知道李书看上去性格很细腻柔弱,其实执行起李显的命令来有着雷厉风行的一面,公司经理办的几个人都有些怕她,以前李显以为她是自己的专用秘书,所以别人敬了三分,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手腕很硬朗啊。

但是干他李显什么事呢,按说李书有这么大的发展李显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啊,但李显就是高兴不起来,顾问公司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另外李书的变化与李显对她的认识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些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李书的为人和做事的风格,她绝不会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她多善良体贴,不然的话李显也用不了她这么久。

李显想着要去顾问公司看看,但他有什么理由么,或者他可以以回老公司回老家看看老同事的名义,但有什么必要么。人家李书现在跟他李显没有任何的关系,原来的公司发展好的时候,他李显不也是毅然决然地离开那里到电缆厂当总经理去了么,人都在往上爬,为什么李书就不行,她强行解约了孙正楷和赵且峰,说不定他们已经不适应公司快速发展的趋势了,也或者想在公司里注入年轻的血液,为公司将来发展计,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对,简直是高明的管理技巧,他李显在电缆厂不也曾这样干过,他不是每年都要淘汰几个能力不强、不向他看齐的中层领导吗?那个时候李显可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所以,如果顾问公司真的是李书收购的话,她这样做没有问题,简直是高明!

只是,将近五百万,对于李书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她哪来的那么多钱!

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里他正在帮父亲做木匠活儿,那个年代里的家庭男主力一般都会几手三脚猫般的把势手艺。爸爸在镇企里当电焊工,据说技术一流,连附近的一个省级企业石油化工厂都曾请过父亲去帮忙焊过什么高压罐,但父亲从来没说过,李显就不确定。

父亲除了电焊还会打家具,瓦工也会一些。这样的男人自然是受到村里人的重视,父亲的确以顾家、勤快、正派在村里小有名气,母亲也觉得骄傲的。但李显认为母亲不应该对父亲那么宠着,他对她不好,一点儿也不体贴。

梦里父亲正在给一家吃供应粮的人家打高低柜,这是一种组合家具,就是一边高的,可以挂衣服,一边低一个格子,可以放叠起来的衣服。给他家打家具不收钱,但人家给粮票。李显知道家里粮食不够吃,那个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因为还要有粮票。

李显问父亲咱家咋不打一个高低柜,很多同学家都有。父亲横了他一眼,用另一只眼给刚刚刨完的方子吊线。说哪有木头,打个柜子要一立多呢,又把方子放在案子上,让李显顶住前端,自己拿起刨子来校刨刃的长短。

父亲又说:“就算打了柜子,你有衣服放么?”李显脸就红了,父亲这是在指责自己的虚荣了。他讨厌虚荣,父亲在生人面前说话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家里的短处,有时让李显特别难堪。

父亲开始推刨子,刨子吐出来一张又一张卷屈的刨花来,雪白雪白的,像……冬季里OK的窝上面的雪一样白,比李显用的作业本白好多,李显的作业本是母亲用大黄纸裁完了后用大的针缝制的,李显常常为了这个被同学笑话,但班里很多的同学都是这样。

父亲越推越用力,他脸上落下来的汗珠打的地上的刨花啪啪地响。突然刨子冲进了李显推着的档板,顺着他的左手舔了过去,一阵冰凉的感觉,像一团雪在他的手背上化了。

血像水一样淌下来,李显吓坏了,就那样看着血肆意地流淌。父亲把方子抽出来仍然用一只眼吊线,他是在找刨得不平的地方,然后才看到方子顶端的血和一条薄薄的皮肤。他把方子放下,过来看儿子的手,他像研究他的木匠工具似的看了李显的伤口,说:“干啥也不行的,就吃行!”喊妈妈过来给李显包上。妈妈领着李显进了里屋,在坑上的笸箩里找布,笸箩里全都些针头线脑的东西,还有一把锋利的剪子。母亲终于把他手包扎起来,但是血眨眼就会渗出来,然后又滴下来,灯光下李显看见母亲的脸色苍白,他第一次注意到她的鬓边有了白发。他开始哭起来,他担心自己的血会像OK一样流个不停,还有剧烈的疼痛也袭了上来,母亲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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