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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星河摇了摇头,爬起身来收拾床榻。

江平野见状,转身去了外间,将储物戒中的东西一一收回。

盛星河正抚平发皱的床角时,却在床榻靠墙一侧,发现了一个大小的彩球。

咦?他探身看去,只见彩球如同琉璃一般,玲珑剔透,散发着温润光泽,令人见了不由心喜。

盛星河不由捡起来,然而指尖刚一碰到彩球,它却突然化作一捧蓝色水镜,蓦地在眼前显出人形来。

这是什么?

盛星河愕然抬头,发现水镜中出现的人赫然是自己。

那“盛星河”正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大殿内重重轻纱飞舞,一根根龙凤红烛由远至近,摆满了大殿,烛泪堆积成暧昧妖艳的花蕊。

隔着重重掩映的轻纱帷幔,“他”身前似乎还有一人,身着凤冠霞帔,背对着坐在“他”腿上,两人越靠越近,红袍相交,薄唇相……

“啪——”

一道灵力打来,水镜轰然消散,化作闪光的白蝶消失。

盛星河回头,便见江平野似乎气急,大步朝自己走来,看得他不明所以,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是怎么了?

江平野朝他伸出了手,盛星河下意识闭上眼,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江平野的手越过了他,直直伸向了床榻上的彩绘妖兽,那只手竟然穿过实木,捏住了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妖兽,狠狠往地上一掼。

“救命啊——太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造型奇特、如水墨一般拖着飘长尾巴的妖兽用短胖的爪子抱住头,蹲在地上,发出中气十足的嚎叫。

这声音把盛星河震了一瞬,他迟疑发问:“这是……?”

江平野像是极为生气,眼角、脸侧都染上了薄红。

他狠狠一闭眼,像是强行压下了什么情绪。

“食梦貘,以梦为生,我前几日都在睡前布下结界,昨夜太困,一时疏忽,竟让它趁机窃梦了。”

说着,脸上浮现一丝恼怒表情,又看向了地上的妖兽,黑沉的眼神仿佛孕着可怕情绪。

原本抬头偷觑的食梦貘又赶紧捂住头,嘴里发出呜哩哇啦的饶命声。

“笃笃”,敲门声打断了这一触即发的危险场面。

盛星河看去,便见蝙蝠妖立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在同他对上视线时,对方依旧冷冷一哼,嘴里还轻斥:“不知羞耻,竟然做这等春梦!”

什么?盛星河左右看了看,确定对方是对着自己说的。

他眉头皱了一瞬,有些许疑惑。莫非方才那颗梦球,是他的梦吗?

盛星河极力回想,然而这几日的治疗实在太费精力,他睡过去再睁眼时便是白日,实在想不起来做了什么梦。

蝙蝠妖的话刚一出口,还剑拔弩张的江平野和食梦貘俱是一顿,都偷偷看了一眼盛星河的方向。

食梦貘在生死存亡之际迸发出难得的智慧,它趁着江平野不备,扑到了盛星河脚边,短胖的手指扒拉着他的靴子,哐哐磕头:“仙君饶命,小的不是故意要吃你的梦的,只是、只是我太饿了,这美梦又太过美味……”

盛星河的思绪被打断,糊里糊涂地看着脚边滑稽妖兽,原来还真是他做的梦?

看方才的水镜,竟然还是个春梦

他抬手扶额,难不成真是春梦了无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一想到自己的春梦,竟然被在场的江平野和蝙蝠妖撞见,他不由脸颊发热起来。

当即扯起袖子遮住脸,一时不敢看向江平野。

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眼看他嘴唇几次开合,终于要下定决心开口之际。

蝙蝠妖却大声道:“妖都已至,恭迎太子回宫——”

船外,似乎千百余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恭迎太子回宫——”

无妄海间,一艘巨船破开粼粼海波,浪潮翻涌。

船头,太一宗印记闪着淡淡金光,来往的妖兽远远见了,忙不迭避开。

甲板上,仙门几大宗主临风而立,各色弟子服飞扬交错。

盛酽挑了个船侧的僻静处倚靠栏杆,看向渺远天际,海波折射的水光映在他侧脸,美得如梦似幻。

不远处,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自以为隐秘地偷看,一道脚步声却在他们身后响起,几人回头一看,当即变了脸色,你推我搡地跑开了。

云若竹瞥了一眼几人离开的方向,又转身,看向栏杆边的师弟,整了整衣袖,抬脚走了过去。

盛酽听到动静,转身一见是他,脸上的担忧立马褪去,背过身就要走。

“师弟”,一只手却扯住了他手腕。

盛酽想也不想就甩开。

云若竹面色难看了些,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便抬手布下一层结界,然后放软声音道:“师弟,我知你生我的气,但当时你灵力耗竭,如果连夜赶去了北夜,别说盛星河,怕是你也凶多吉少。”

盛酽没有搭理他,依旧往船尾的卧房走去,云若竹亦步亦趋,表情透出几分焦急:“况且江平野已经去了北夜,他来历不凡,一定能将盛星河平安带来,师弟你别担心。”

“你看看我吧。”

盛酽已到了房间前,推门走了进去,反手就要关上门,却被一只伸进来的手抵住,云若竹那张清俊的脸出现在眼前。

对方叹了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地妥协:“等妖族事了,我便说服父亲,陪你去北夜,如何?”

盛酽想要强行关门的动作一顿,眼皮一抬,终于对他说了多日来的第一句话:“当真?”

听他终于愿意开口,云若竹眼底有亮光划过,忙保证:“当真,我绝不骗你。”

“哼”,毕竟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弟,盛酽自然知道他的品性,于是不再问,只把手一松,转身进了屋里。

云若竹被他的突然卸力,往前趔趄了几步,但见师弟终于不再躲着他,无奈之余也多了丝欣喜。

罢了,师弟既然这般喜欢那盛星河,便喜欢吧。

云若竹唇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只要他高兴就好。

巨船遮天蔽日,虽然载了不少世家子弟,房间依然颇为宽敞。

云若竹隔着茶桌,在盛酽对面坐下,叮嘱说:“妖族向来最是排外,此去妖都,我们还是要万事小心。”

盛酽其实得了他的承诺,心中怨怒也消了大半,闻言若有所思:“明光城一事,当真同妖族有关?”

云若竹回想当日之事,目光深远:“贺秋此人利益熏心、自私自利,绝不可能畏罪自爆,偏生他血肉散于天地,已无处可查。但、许是天意指引,在血池中发现的贺樱尸体却长出了一枝菟丝花。”

菟丝子这类看似柔弱却阴狠的植物,攀附在其他植物上抢夺养分,而妖族菟丝子更是嗜血毒辣,无声无息便能在他人体内播下种子,一点点、悄无声息地钻进血肉,吸取宿主灵力。

按理说,菟丝子同宿主融为一体,宿主死亡,菟丝子也会慢慢枯竭而死,丝毫不会引起怀疑。但好巧不巧,贺樱的尸体被抛入血池中,满池的血液成了菟丝子最好的养料,于是便从尸体中蔓延生长,开出了一朵菟丝花,这才暴露在玄门百家面前。

“所以掌门们怀疑,是妖族在背后操纵了贺秋体内的菟丝花,让堂堂化神期大能自爆?”盛酽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心惊肉跳,“等等,菟丝子吸取宿主灵力,那些借助破境丹突破的修士,他们的灵力岂不是……”

这猜测太过可怕,牵扯到修真界上万修士,让盛酽心头不由冒上一层寒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真是如此,清河谷研制出的破境丹,明光城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修士炼成行尸、将百姓当作饵食,最后,却都悄无声息地便宜了妖族!

云若竹同他对上视线,俱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神情。

妖都立于万山之间,四周都是参天树木,遮天蔽日,绿色的剧毒瘴气漂浮在林木之间,普通修士触之即化为脓水,只有同源的妖族才能穿行无碍。

不过盛星河沾了太子的光,爬上了前来迎接的豪华步辇,四只样貌威武的妖兽拉车,数百妖兵开道。

盛星河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妖族,眼神逐渐飘忽,余光瞥向身侧面无表情的江平野,不知道渣爹是什么种族。

察觉到他的视线,江平野微微侧头。

如同坚冰裂开,吹进了一道春风,原本的冷漠褪去,他俯身低问:“怎么了?”

四周一直暗暗关注的妖族们俱是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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