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2)

朦胧的,似有一层雾的,在他眼前的,是鲜血浸泡了六天六夜的战台。战争的残酷,惊得他不敢靠近,只得远远得看着。

无数战甲里的白骨,一叠压着一叠,挤出了一座山。在那山的顶端,一个着黑战袍的男人立着,手里执着带血的宝刀,血正似飞瀑。那男人高傲地踩着底下人的无力的头颅,仰天长笑,天也正血红,映着地上这凄美的画。

“玄瞻兄,终归是你赢了。”那男人笑了,忽地擦拭去脸上的血。听到男人唤着自己父亲的名字,他惊讶着,往后退,却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拉着他往战台的方向走去。不错,那是他父亲——南狩王,北堂玄瞻。

“萧崖,萧大将军,若你此刻投降,陛下念在你履立战功的份上,会宽恕你的。”玄瞻也身着和那男人一样的黑色战甲,只是他的臂膀上多了一条红带子,身后的兵士们也亦如此。

“这一战,是我败了,不必向陛下去谈什么宽恕。”萧崖的嘴角抽动着,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萧将军不过是一时糊涂,只要肯回头,一切都来得及。我们北堂氏,向来是恩怨分明。”

“呵呵,南狩王,你还是这么虚伪。”萧崖狂笑起来,把眼光投向了他——这个被玄瞻拉着的小男孩。

“这是你的儿子?”萧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眼睛,望着这小男孩说道,“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他吓得双腿颤抖,对于这个六岁的小男孩儿来说,萧崖那一双带着猩红血色的眼像是无尽的黑洞,寒意无穷。他后退两步,但是又被玄瞻拉住了。“既然萧叔叔想知道,晏儿,告诉他。”

得到自己父亲的许可,他终于开口道:“我叫擎晏,北堂擎晏。”那个“晏”字音刚刚落下,他就浑身打了个寒颤。

萧崖抬起下巴,背过身去,绕步这被血浸满的战台,将手中宝剑入鞘,踏血走了下来,走到了这对父子的面前。

身后的南狩兵士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护驾,包围了萧崖。玄瞻大手一挥,兵士们退到一旁,自己则用身体护在了小男孩前面。

萧崖整了整战袍,蹲了下来,笑道:“擎晏,你能让叔叔好好看看你吗?”他收起了刚才眼神里的凶光,转而的是一种慈爱,也正是这一举动,让擎晏上前了一步。

“看看这眉毛,如剑一般锋利,多像你的父亲啊!”萧崖笑道,转而站了起来,从腰间再次抽出宝剑,递给了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擎晏接过这把剑,细细端详着。

“很好啊,南狩王的儿子果真不一般。那么你就用这把剑,和叔叔玩个游戏。”此时此刻,这个骄傲不可一世的男人,他的目光里似是燃起了一团大火,那是求死的渴望。

“好,你握着它,拿它指着我。”萧崖示意小男孩,擎晏拼尽全力握住剑柄,将剑抬起,直直对着萧崖的胸膛。

“不错,孩子!这样就对了,来,握紧!”说罢,萧崖就用胸膛往前一顶,似乎已经了却所有的恩怨。

“啊!”还没等到擎晏反应过来,萧大将军的胸膛就被剑刺穿了,血如泉涌,混杂着筋脉断裂的声音。一大口鲜红的血从萧崖的嘴里喷出,他挣扎了几下,用力吐出一句话:“北堂擎晏,你真是南狩王的儿子!我没看错。”萧崖的手垂了下去。

玄瞻愣住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就这样死在了他自己的剑下,而执剑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这个六岁的小男孩。

“啊!”擎晏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里逐渐变得无光,很快感觉到天摇地动,这个弱小的身体最终倒在他父亲的怀里。

“晏儿!来人!”玄瞻茫然失措。这位将近而立之年的身经百战的王爷突然像是失去了方向。从他起兵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随行的郭老军医很快上前为擎晏把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王爷,三王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有劳您把晏儿带到柯侧妃那儿,让她好生照顾。”玄瞻看着这个稚嫩的脸颊。

“王爷,此战我军已经大败叛军主力,杀敌无数,可这场战争已经损耗了这片大地的生气啊!老夫虽然是医者,不想过多地参与政事,但我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还恳请王爷看在老夫多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上,请答应我一件事。”

“请您赐教。”

“王爷,此战过后,您可便是天子了。”

“郭先生!何出此言?”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了,讲不得半句假话,请允许老夫一吐为快吧。王爷如今二十九岁,却已经征战沙场多年。论文韬武略,还是兵力武器,都远在其他藩王之上,加之此次平叛成功,朝中势力必定向您这边倾斜。当今陛下不知制衡之术,以致战火四起。愿王爷登基之后,善待百姓,视他们的子女如自己的子女,安定了民心,天下才能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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