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朝余孽(2 / 2)

惨叫声不绝于耳。

王统三人爬于墙上,看到这一幕,更是惊得三魂丢了气魄,摔了出去,踉跄着朝着阴河奔逃。

那些没能进入示不小身体的尸蛊像是嗜血的怪兽,蜂拥追向三人。

三人跌跌撞撞逃至阴河,却不见船夫,急得大喊。

可溶洞空荡荡地尽是他们的回音,眼看尸蛊快要近身,王统和陈岺率先跳下阴河,往那弯弯曲曲的溶洞支流游去。

窦苟心下惊惧不已,犹豫了一下,高呼了一声“等我”,也跳入阴河。

幸好那尸蛊怕水,王统三人终于得以脱身,却不料穿过那低矮溶洞后,水势突然变得湍急无比,水深不见底,三人根本无力对抗水势,被冲得七荤八素,沉入水底,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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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以来,长安便是阴雨绵绵,如今快入冬了,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是入夜后常常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晋国公府里,宇文护心神不宁,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宫里的太医来了许多次,开了安神的方子,可是宇文护依然是噩梦频频。

一闭上眼睛,便是宇文觉、宇文毓这两个堂弟的冤魂吊着舌向他索命,宇文泰更是质问他为何要对他儿子痛下杀手。

元氏坐起身来,为他按摩头面,助他安神。

“萨保,你做的那些事都非你所愿,不必耿耿于怀,从父想必是不会怪你的。”

宇文护一阵惆怅,拍了拍元氏的手,站起身来,眼中居然现出悲凉之色。

元氏十分忧心,即便是宇文泰刚刚死去的那一年,在那最困难的时候,也从不曾见过宇文护情绪如此低落,心绪如此繁杂。

她也跟着站起身,拿起狐裘披风给宇文护披上,正想劝解,却听宇文护说道:“犹记得建明二年,你莫贺带我们几个到地方巡视,偶遇一个术士,给吾等仆了一卦。”

元氏想起来了,笑着点点头,“当时你们几个就喜欢跟着我莫贺,我记得有薄居罗兄弟,宇文元宝、贺兰祥、乙弗恩还有李昺兄弟,转眼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当时吾等不过舞勺之年,现在李真战死,元宝战死,乙弗恩战死,盛乐年后便要去吐谷浑接替李昺,届时我身边可信之人便只剩下尉迟兄弟和李昺三人了。”宇文护叹了口气,道:“当年这术士解卦之时,吾等都不以为意,现在看来,居然大多应验。”

元氏是听过那术士所做之卦的。

那术士当时见了宇文护,便是一惊,只说了一句:“郎君相貌非常,吾见之不觉自失,他日定非人下。”

现今看来,的确是应验了。

宇文护现今总揽朝政,手握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早就“非人下”了。可在下面的人看来,宇文护还可以再进一步。

劝进的密奏越多,元氏就越是忧心。

元氏是西魏重臣元孝矩的妹妹,元氏作为北魏时期的皇族,那个位置的凶险,她焉能不知。

她帮宇文护理了理披风,担忧地问道:“萨保,那些劝进之人……”

宇文护冷哼打断道:“那些劝进之人?就想着凭拥立之功好加官进爵,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元氏放下心来:“那便好。”

“诸子幼小,寇贼未宁,天下之事,属之于汝,宜勉力以成吾志。”

宇文护走至窗边,看着窗外的残月,语气唏嘘道:“这是从父临终交代我之事,我至今不敢忘。”

“可陀罗尼联合两个勋贵,要杀我而后快,我能怎么做?难道把权力交给怀有权臣之心的赵贵和独孤信?或者把权力交给尚未及冠的陀罗尼?如果真这么做了,我有何面目去地下见从父!”

宇文护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现在最想要做的,并不是那九五至尊,而是辅佐祢罗突,维护家族的统治,灭齐平陈,一统天下,完成从父未竟之事业,建立当年周公辅佐成王那样的伟业!”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了解你,萨保。”

文氏拍了拍宇文护的肩头,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反复向她说了许多遍同样的话,文氏知道他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可他的精神状态让文氏十分担忧。

他见文氏担忧,反而宽慰道:“你放心,我并无碍,人上了岁数,就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儿时,我随阿摩敦被俘于定州,因有阿摩敦陪半左右,也不觉被俘之事有何不好,后来又随阿摩敦迁往晋阳,直到从父遣人到晋阳接我往关西从军,不得已才与阿摩敦分别,那年我才十四岁。”

说到这里,宇文护又长叹一口气,眼里居然流出两行泪来,“不想,晋阳一别竟是三十余年,阿摩敦现在应已八十有余,我竟不能在旁尽孝半分。”

元氏知他思念母亲,也跟着滴下了泪水。

窗外雨声渐停,晓月又再藏身于浓浓的乌云后面,宇文护看了看天色,收拾了一下情绪,说道:“不睡了,让人传李昺到府上来。”

李昺到晋国公府上时,宇文护正在书房案上批阅各地呈上的机要文件。

见李昺进来,宇文护挥了挥手,让他自己随意找地方坐下。

片刻后,宇文护突然看着文件笑道:“泽明,你可知道这齐人现在在汾水做何事?在椎冰建墙守河!”

李昞听了也笑了起来,“至文宣起,齐兵强势,恒以冬月,吾等唯有椎冰守河。现如今我朝朝政渐紊,府兵建制完备。而齐呢,却接连换帝,已无吞关、陇之志,唯翫声色。此消彼长之下,形势已完全调转过来了。”

宇文护站起身来,走到李昺面前,道:“正是如此,此乃从父在世时难觅之良机,我正筹谋伐齐,泽明,你要帮我。”

李昺想起自己在吐谷浑的大败,不禁又心灰意懒,提不起一点雄心斗志。

“我乃败军之将,恐不能为大冢宰分忧。”

宇文护拍了拍李昺的肩膀:“莫气馁,你若不去领兵伐齐,你让我派谁出征?”

李昺道:“随国公杨忠勇武不减,定可助大冢宰一举拿下晋阳。”

看着一脸倦容的李昞,宇文护不知道他在吐谷浑的战事中到底受了多大的打击,但是透过李昺的眼神,宇文护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种疲惫感觉。

李昺从未遭遇如此大败,在吐谷浑几乎全军覆灭,也许他真的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态。

宇文护没有再勉强,“这样,你这段时间先回去歇歇,我已遣使至突厥,为祢罗突向突厥提出结姻亲,将木杆的女儿阿史那娶过来,并让他助我伐齐,如能成事,最早出兵也要到明年秋高马肥的时候了。”

李昺点头称是。

这时,长史叱罗协报有事禀报,进门后看了眼李昺。

宇文护抬眼道:“无碍。”

叱罗协这才说道:“秋官府查少女失踪案已查到鬼市,最新得到的消息是那马奴王统已进入阴地。”

宇文护眉毛一挑,“这么快?”

叱罗协不愧宇文护肚中蛔虫,一眼既明宇文护心中所想,“大冢宰勿忧,那马奴仅四人进入阴地,本就凶多吉少,定然发现不了那些前朝余孽牵扯其中,坏不了大事。”

前朝余孽?

本来还无所事事地李昺现出疑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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